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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品讀<群書治要>》第37集--愧之,可使小人為君子
2020-05-20海口廣播電視臺

【全文5965字  閱讀需要6分鐘】


尊敬的觀眾朋友們,大家好:

我們繼續學習《群書治要》,今天我們學習《愧之,可使小人為君子》。在《孔子家語》中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,孔子在做魯國大司寇的時候,有父子兩人因為爭訟來告狀,結果孔子把他們兩個人,關進了同一間監牢,三個月也沒有進行判決。後來這個父親就提出了撤訴,孔老夫子就把他們給釋放了。沒有再進行任何的追究。魯國的大夫季孫聽了這件事,就很不高興,他說:我曾經聽您說過,孝是治國的根本。現在殺一個不孝之人,就可以警戒全國的百姓都行孝。但是您不把他殺掉,反而把他給放了,這是什麼緣故?孔子回答了一段話,他說:“上失其道,而殺其下,非理也。”在上位者,沒有教導人走正道,行孝悌,結果下屬都犯了罪,平民百姓也犯了罪。這個時候就把他們給殺掉,這是不符合情理的。“不教以孝,而聽其欲,是殺不辜也”。你不教導民眾要培養起孝心,而用這個孝來審判官司,這是殺無辜之人。後面他還做了一個比喻,說“三軍大敗,不可斬也,獄犴不治,不可刑也”。如果全軍潰敗了,那不能斬殺士卒;司法混亂,就不可以懲罰百姓,為什麼?“上教之不行,罪不在民故也”。上面的教化不施行,上面的人沒有起到“君親師”的作用,沒有推行重視道德教育,這個罪責不在人民百姓的身上。“夫慢令謹誅,賊也”,如果法令非常的不嚴謹,但是誅殺的卻非常地嚴厲,這是殘害百姓。“征斂無時,暴也”,橫徵暴斂,沒有一定的時節,不適時,這個叫暴政。“不誡則成,虐也”,沒有事先警戒教育,就苛求他們做到,這叫虐政。“政無此三者,然後刑可即也”。如果我們的政事,杜絕了前面所說的三個方面,這個時候才可以用刑。

要怎麼樣教導人們,給人們以道德的教化?這個都是有步驟的。孔老夫子說:“既陳道德以先服之”,首先要給人們講,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的道理,讓人們順服。人們知道了是非、善惡、美醜的標準,那就不會輕易地去作惡了。

我們現在的社會,好像看似很重視道德教育,但是實際上人們並沒有是非、善惡、美醜的統一標準。沒有給大家宣講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禮、義、廉、恥的道理,讓大家家喻戶曉、有一個統一的是非、善惡、美醜的標準,這樣才不會出現《墨子》上所說的:“一人則一義,二人則二義,十人則十義”的情況。什麼意思?當社會上有一個人的時候,有一種是非、善惡、美醜的標準;有兩個人就有兩種;有三個人就有三種。現在很多年輕人說:只要我高興,有什麼不可以?這樣就會出現,道德混亂的情況,因為人們都是把“我願意”、“我高興”、“我覺得什麼、什麼是對的”,作為是非、善惡、美醜的標準,這樣就會出現了道德混亂了。宣講了道德之後,還是不行,還要怎麼辦?“則尚賢以勸之”。就是要崇尚尊敬那些有德行的人,勸勉百姓向他們學習,有善心。“又不可,則廢不能以憚之。”還是起不到效果,怎麼辦?就把那些不能遵守這些道德規範的人,給廢棄,給黜退,讓人們有畏懼之心。“若是,百姓正矣。”如果這些全都做到了,那麼百姓就知道應該崇尚什麼,應該畏懼什麼,他的行為也就自然而然地端正了。後面講:“其有邪民不從化者,然後待之以刑,則民鹹知罪矣。”經過這樣的教育,懲罰勸勉,還有一些極端的邪惡之徒頑固不化,這個時候才給他們以刑罰的制裁。這樣民眾就能夠明理而知恥,羞於犯罪了。“是以威曆而不誡,刑措而不用也”,這樣做的結果,就是不需要用很嚴厲苛責的政令。老百姓都願意去做善事,這個時候,這個刑法就可以擱置不用了。

中國古人的這個學問,被稱為“心性之學”,什麼叫“心性之學”?我們通過禮樂的教化,讓我們的心柔軟,仁慈,而且能夠設身處地地為對方著想。

我們國家的文化,傳統文化稱為“禮樂”文化。就是通過這個“禮”、通過這個“樂”,逐漸地把人的這種心性來得以提升。像孟子就說:“君子遠庖廚”,君子人為什麼要遠離廚房?所以全吾惻隱之心也。這樣做的目的,是為了培養自己的仁慈之心、惻隱之心、同情之心,還有和眾生,包括和動物一體的心。

比如說我們削水果的時候,一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手指,我們什麼感受,我們是痛得頭皮發麻,甚至都跳了起來。我們被傷害一點手指,出一點血,都有這樣的痛徹心扉的感受。我們想一想,這些動物被宰殺、被烹飪的時候,它的那種感受又是如何呢?所以一個真正有仁慈之心的人,他確實不忍心吃這些動物的肉。張載說:“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”,這個人民都是我的同胞兄弟,而萬物,包括動物都是我的夥伴。我們應該用什麼心來對待夥伴,對待包括自然環境?你有了這種心,你自然知道保護環境,自然不會過度地開發利用資源,更不會涸澤而漁了。

培養人的心性,是中國古人最看重的。培養心性的過程,可不是聽了一兩天的課程,就能夠提升的。古人說要“始從胎教,到慎終追遠。”特別重視孩子童蒙養正的功夫。為什麼這麼重視?就是從小培養出他的這種仁慈博愛的意識。這個叫“少成若天性,習慣成自然”。

從這裏我們看到,孔老夫子他告訴我們,先要給民眾教化,如果人們沒有接受道德教育,就做了邪曲不正的事,那是應該給以寬恕的。但是寬恕之後,一定要再給他以倫理道德的教育,讓他知道做人的本分。

在《漢書》上也說,“王者承天意以從事,故務德教而省刑罰,今廢先王之德教,獨用執法之吏治民,而欲德化被四海故難成也”,他說古聖先王都是承順天道來辦政治的,天道有什麼特點?天道都是好生惡殺,有仁愛之心。聖王一定要把道德教育作為首要任務,而把刑罰作為次要的。

中國古人講“一陰一陽之謂道”,對於治國而言也是如此,一定是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,兩者不能偏廢,但是二者也是有本有末、有輕有重、有主有次的。如果廢棄了先王的道德教育,簡簡單單地用執法之吏來制裁人民,你還想讓你的道德教育化被四海,這是很難成就的。

有一個酷吏叫顏延年,他身材短小,精明強悍,辦事靈活快捷。即使在歷史上以精通政務而著稱的子貢、冉有也未必能勝過他。但是顏延年他卻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,什麼問題?就是他痛恨壞人、壞事太過分了,所以被他傷害的人有很多。而且他還有一個擅長之處,就是特別擅長寫獄詞,以及官府的文書。他想要誅殺的人,他就親自手寫奏摺,因為要處死的人太多了,一時血流數裏。所以這個郡裏的人,都把他稱為“屠伯”。有一次,這個顏延年的母親,從東海來看望他,本來是想和他一起行祭禮的,但是她到洛陽的時候,正好碰上顏延年在處決犯人。結果她一看這個情景很震驚,因為這個血流了好幾裏地。於是,她就決定住在了道旁的亭舍,不肯再進入郡府去住了。顏延年他就出到亭舍去拜見母親,但是母親卻關門不見。顏延年在門外脫帽叩頭,過了好一會,母親才願意見他。見了他的面,母親就斥責說:你有幸當了一郡的太守,治理方圓千裏的地方。但是沒有聽說你以仁愛之心教化百姓,保全百姓,讓他們平安。反而利用刑罰大肆殺人,以此來建立威信,難道身為百姓的父母官,就應該這樣行事嗎?顏延年就趕忙向母親認錯,重重地叩頭謝罪。而且還親自為母親駕車,把母親帶回到郡府去住。

他的母親和他祭祀完畢之後,就對顏延年說:蒼天在上,明察秋毫,哪有亂殺人而不遭報應的道理呢?想不到我人老了,還要看著我壯年的兒子身受邢戮。

這個母親,在這個時候,其實已經預測到,她的兒子以後的結果一定不好。為什麼?因為他的做法違背了天理,違背了天道——好仁惡殺之心。她就說:我走了,離開你回到東邊的老家,去為你準備好葬身之地。果然不出母親所料,過了一年多,顏延年就出了事。這個時候,大家想起他的母親的這個預言,沒有不稱頌他母親賢明智慧的。

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?在古代凡是深明大義的人,都知道“上天有好生之德”。我們辦理政事要順應天道,要以仁恕之心來對待百姓。不能夠過於苛刻。為什麼?古人把這個領導者稱為百姓的父母官,所謂是“民之父母”。本應以愛民如子的心來對待百姓,哪有父母官對兒女大開屠戮的?他把人民,放在了自己的對立面,能夠逮捕多少人、殺戮多少人,作為自己的功績去稱頌,毫無憐憫之心。這個與天道是不相符合的。所以結果也一定不是很好。

古人他明白這個道理,因為他熟讀聖賢書。他看到一個人的所作所為,就能夠預測到他的興衰成敗了。相反,一個人即使身為執掌刑罰的司法官員,但是他有仁愛之心,即使他給人判罪,人民也都愛戴他。

在《孔子·家語》上還記載著另一個故事:孔老夫子的弟子季高,在魏國當司法的獄官,他親自判處了一個人刑罰,因為當時的刑罰很嚴厲,要給他實施了斷足之刑,古人叫刖足。就是把他的雙腳都給砍掉了。後來魏國發生了動亂,這個季高就逃跑,結果,恰巧遇到了被他砍掉雙足的人在守護城門,這個人就對季高說:牆上有一個缺口。意思是說,你可以通過這個缺口跳牆逃走,但是季高卻說:“君子不跳牆”。那他又對季高說:“裏邊有一個洞”。這個季高說:君子不鑽洞。這個人又說:這裏邊有一間房屋可以藏身。季高就藏了進去。當這些追他的人都走了,季高要離開的時候,就對這一個被實施了刖足之刑的人說:因為我不能夠虧損君主的法律,所以親自把你的雙足給砍掉了。現在我遇到了危難,這正是你抱怨的時候,但是你沒有抱怨,反而卻幫助我逃跑,這是什麼原因呢?這個人怎麼回答的呢?他說被砍斷雙足,是因為我犯下了罪過,這是無可奈何的事。在以前,我看到您要用法律懲治我罪行的時候,是先判了別人的罪,然後才判我的罪,這是希望我能夠得到減免,這一點我看出來了;而在我被判定了罪行,要行刑的時候,您不是很高興,而是面帶愁容,有一種傷痛之心見於顏色。就是臉上很憂愁,這一點我也觀察到了。您這樣做,不是對我有什麼偏袒,而是像您這樣有仁慈之心的君子,自自然然地會有這種表現。他看到人們犯罪,是一種哀憐之心,他會怎麼想?他說,這個人因為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,結果今天被處以刖足之刑,這多可憐,多值得人同情啊。這就是我之所以愛戴您、幫助您的原因了。

這一件事,後來被孔老夫子聽到了,孔老夫子怎麼評價?他說:“善哉為吏,其用法一也,思仁恕則樹德,加嚴暴則樹怨。公以行,其子羔乎。”孔老夫子這樣稱歎子羔,說他做官吏真是做得不錯,雖然都是依法辦事,但是他心存仁恕之心,這樣樹立起來的就是德行。如果太過嚴厲苛刻,那麼樹立起來的就是怨氣。既能夠公正,又有德行,還有這種關愛百姓的心,子羔全都做到了。

有一個故事題目叫《母親的借據》,就給我們講了這樣一個道理:母親在中學教政治,特別愛教訓人,愛板著臉給大家講大道理。不僅學生都怕她念緊箍咒,就是連家長都怵她。十五年前的一天,我和母親從家鄉親戚那裏,借了一些錢要回家,為了省下坐車的錢,我們選擇走小路。我們急匆匆地走著,誰都不說一句話。在過一個小橋的時候,我右腳的鞋子掉了下來,借著穿鞋的功夫,我看了看四周,發現天已全黑,耳邊再次響起親戚叮嚀的話,年底治安亂,今晚別趕回去了。但是母親謝絕了親戚的好意。借到錢,我們很高興地從親戚家裏出來,母親還笑著說:想吃巧克力了嗎?我明天給你們姐倆稱半斤。結果那件事發生的時候,離我們到家的時候,還有半個小時。一聲凶巴巴的“站住!別動”。結果兩個男人像山一樣,堵住了我們的路。我哆哆嗦嗦地拽著母親的手,母親捏捏我的手心,輕輕地說:“不怕,有媽媽。”那是兩個男人,每個人手裏拿著一根很粗很粗的棍子。夜色中,我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。我想,他們臉上肯定是殺氣騰騰。我知道我們該跑,可我清楚,一大一小的兩個女人,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。我急得要命,母親卻低頭望瞭望我。她神色平靜,面色從容。你看這個母親,她確實修養得很好,遇到了這樣的事情,仍然不失冷靜。在可怕的沉默之後,右邊的男人說話了:“我只想要錢!”他似乎並不比我們輕鬆,因為我捕捉到,他話音裏有顫抖的樣子。母親沒有吭聲,男人繼續說道:我們真不想傷害你們,我們也沒辦法,辛辛苦苦打工一年,老闆帶著錢跑了。我們必須拿錢回家過年。你們城裏人好歹也比我們容易些。說話的人,語氣倒是老實,可他的棍子,兇神惡煞般地戳在那裏,我很清楚,此時稍有不慎,我們就會受到傷害。對峙片刻,母親忽然歎著氣,從口袋裏拿出藍色手絹,手絹裏包裹的,是剛剛借來的二百元錢。我記得,那是四張嶄新的票子,每一張面額五十元。男人看到錢,自然地伸出他空著的手。“慢!”母親把錢往懷裏一縮,她說:“這錢不能讓你們搶走,那人的手停在半空,母親說:如果今天你們搶了我的錢,不管數額多少,你們都是犯了罪的。我知道,你們有難言之隱,可法律不管那麼多。不光法律判你們的罪,就是你們自己內心深處,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罪。”到了這個時候,母親竟然講起課來,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。但是她仍然不慌不忙地說:我現在寫一張借條,不管你們多久還錢,五年也好,十年、二十年也好,甚至你們沒錢還也好,只要記住,今天你們沒有搶,你們是借我的錢,我希望以後,你們也不要去搶別人的錢。”說完話,母親居然從口袋裏摸出了紙筆,在黑暗中,憑著感覺寫了一張借據,她把錢和借據一起,放到了那個人的手裏,說:“上面有我的名字和地址,至於你們的名字,你們回去自己填寫吧。”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,歹徒大概出來沒有遇到過。他們愣了片刻,互相看了一看,什麼也沒說,就拿上錢和借據跑了。在余下來的路程,我一句話都沒說,因為我失望極了,母親居然向兩個手拿棍棒的劫匪,寫下了世間最愚蠢的借據。那個春節,儘管母親還是給我們買了巧克力,但是我心裏很難過,關於那張愚蠢的借據,我始終無法釋懷。我想,這絕不是母親平日裏所說的勇敢。結果怎麼樣呢?

在兩年後的一天,母親從學校裏下班回家,她手裏拿著一張匯款單,上面的數額是一千塊錢,匯款人的名字卻是陌生的。附言欄上這樣寫著:謝謝您,沒讓我們走錯路。

曾被我認為“非常愚蠢”的那張母親寫下的借據,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。就是因為他們聽了母親的勸告,雖然在窘迫之下,拿走了母親的錢,但是也引起了他們的懺悔心。最後有錢的時候,還是加倍地償還了。

中國人有一句話說:“人之初,性本善”。要相信人的本性都是本善的。後天的不善都是因為環境的影響,沒有接受到好的教育。儘管他的習氣很嚴重,但是人有本性本善的心。仍然是通過教育,讓他生起慚愧心,能夠回歸到本有的良心。中國人有一句話說:“愧之,則小人可使為君子;激之,則君子可使為小人。”什麼意思?你生起他的慚愧心,感動他,即使是一個小人,你看本來都要搶劫的盜賊,他也能夠知道悔改,生起羞恥心,最後還加倍地償還。他變成了什麼?變成了君子。

中國古人有一句話說:“公門好積德”。作為一個平凡的母親,她都能夠這樣地感化盜賊。那麼作為官員,能夠有仁慈之心,真正做到愛民如子,視民如傷。人民又怎麼會去跟你對立呢?我們相信,也有很多人,都會被感化、回頭。只有個別的,頑固不化的人,那確實是在少數。這個就是告訴我們:作為官員確實要培養起,對老百姓的仁愛之心,不要把他們作為對立面,去應付他們、去對付他們,這樣做就錯了。

我們今天就學習到這裏,不足之處歡迎大家批評指正。謝謝大家!


劉余莉,中國人民大學哲學係學士、碩士畢業。現為中共中央黨校哲學部教授、倫理學專業博士生導師、中山大學新華學院客座教授,著述豐碩。曾獲英國赫爾大學哲學博士、新加坡國立大學博士後,並應邀到英、意、美、加、澳、日、新加坡、印尼、中國香港等地進行演講和研討。2015、2016年,先後兩次應邀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法國巴黎總部,圍繞“從《群書治要》看聖賢教育的重要性及如何加強道德教育”做主題演講,對中國傳統文化“東學西漸”起到了有力的推動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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