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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群書治要·禮記》第19集

劉余莉 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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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群書治要·禮記》第19集
2020-06-09

諸位同學,大家好!


今天我們繼續學習《禮記治要》,請看《緇衣》篇,鄭玄的《目錄》說:“名曰緇衣者,善其好賢者。緇衣,鄭詩也。”這一篇之所以定名為《緇衣》,是因為篇中引用了《詩經·鄭風·緇衣》這一篇詩,主要的內容是稱讚人君好賢惡惡。《群書治要》中所選的內容,重點在於闡明君民、君臣之道。君仁民從,君君臣臣則上下相安,而且容易治理。君主教民應該重德不重刑。君主是百姓的表率,應該以德行感化民心。因此君主必須謹慎好惡,“言為世則,行為世範。”“上好仁則下必爭先效法”。君主不說虛言,謹言慎行,人民才會言行一致。君主以言教勸善,身教止惡,人民也會謹於言而慎於行。君主與百姓互相依存,君為民心,而民為君體,他們是一體相依、共存共亡的關係。君臣之道在於上下一心,以誠相待。君主坦誠相待,那麼臣下就會竭忠盡智;君主好惡分明,就能夠引導社會風氣,因此君主與臣民就能各得其所。

我們看經文,子言之曰:“為上易事也,為下易知也,則刑不煩矣。”

孔子說:“如果君上容易侍奉,臣下容易瞭解,刑罰就不必繁多。”這是說如果君主不苛刻暴虐,而臣下又沒有奸詐、機巧之心,刑罰就可以逐漸擱置到一邊去了。

孔穎達的《禮記正義》中說:“君上以正理禦物,則臣事之易也。臣下無奸詐,則君知其情易也。君易事,臣易知,故刑辟息止,不煩動矣。”意思是說,領導者、在上位者,能夠以正確的道理統禦萬物,治國理政,不偏離大道,屬下就必然能夠盡己之責。在位者能夠做到寬厚仁愛,不苛求屬下,屬下對於領導者就沒有奸巧、欺詐的行為,能夠居下誠敬,忠於職守,竭盡全力地完成領導交給的工作任務。這樣君仁臣忠,彼此感恩、彼此信任,團結合作,各自盡到本分,這就是所謂的“君君臣臣”。這個“君君臣臣”曾一度被視為封建專制的產物而被批判,實際上沒有什麼可批判的。它的本意就是要求領導者要像一個領導的樣子,盡到領導的責任;被領導者要像一個屬下的樣子,盡到被領導者的責任。他們各自都明瞭自己的責任,那就是“君君臣臣”;否則的話就是君不仁則臣不忠,領導不能盡到領導的責任,屬下不能夠以忠誠對待領導,這樣各種奸詐行為都產生了,想用刑罰制裁都制裁不過來。這個就是孔子所批判的“君不君,臣不臣。”

在這裏講的“君上以正理禦物”特別重要,也就是說領導者一定要以正確的道理治理國家、統禦萬物。治理國家,不能夠偏離大道。我們知道唐太宗建下了“貞觀之治”,為什麼呢?就是他的言行都與經典的教誨相符合。我們在下邊還會講到。

我們再接著往下看。子曰:“夫民,教之以德,齊之以禮,則民有格心;教之以政,齊之以刑,則民有遯心。故君民者,子以愛之,則民親之;信以結之,則民不背;恭以莅之,則民有遜心。”

這個“德”就是“道德”的意思,“齊”就是“整”的意思。用道德來教導民眾,如果人民不聽從就用禮來整飭,這樣所得的結果就是民有“格”心。這個“格”鄭玄的注解是“來”,什麼意思呢?就是“民心來歸”,也就是人民以犯罪為恥,而且誠心來歸,擁護政府。

在《資治通鑒》中記載,貞觀六年的時候,唐太宗親自查錄被關押的死刑犯的案情,生起了憐憫之心,於是就下令放他們回家,到第二年秋天的時候再來就死。結果怎麼樣呢?到了第二年秋天的時候,這些被放回的死刑犯一共有三百九十位,沒有一個人逃亡,全都按時回來接受死刑的判決,太宗就把他們全部赦免了。歷史上有詩稱讚唐太宗說:“二十又九,即帝位,三十有五,致太平,功成立定和神速,速在推心置人腹,死囚四百來歸獄,以心感人人心歸。”太宗治國,他確實達到了“不忍欺”的境界,即使是死刑犯都能夠守誠信,就是因為他能夠“教之以德,齊之以禮”,從而感化了人心。

這個“政”就是“法教”或者“法治”的意思,教之以政,就是用政治、法律來引導人民,教導人民,為政者制定法律規章,讓人民來遵行。如果人民不遵行,則“齊之以刑”也就是用刑法來整飭。這樣的結果是什麼呢?就是“民有遯心”,這個遯就是“逃遁”的意思,逃避法律制裁的心。這個也就是《論語》中所說的“民免而無恥”。這個“免”孔安國注為“苟免”,也就是民眾為了苟免刑罰才服從政令,但並不是心服。所以當刑罰稍有鬆弛的時候,人民就會犯法,而且不以為恥,反以為榮,是為無恥。

在《管子·牧民》中說:“禮義廉恥,國之四維。”就是把禮、義、廉、恥作為維繫國家最重要的四個綱常。“國民無恥,亡國之日,不問可知。”如果國民都沒有了羞恥之心,那麼這個國家滅亡之日,不問也自然知道了。

其實不僅僅人民會生起逃避法律的心,而且還會產生怨恨心。因為他做錯了事兒,你懲罰他。他並不認為是自己有錯,所以他就怨恨你對他進行懲罰。孔子他說:“聽訟,吾猶人也,必也使無訟乎。”孔子判案和其他的法官一樣,都是依據案情為人定罪。但是他和別的法官不同之處在於什麼呢?就是要想方設法地杜絕爭訟,那怎麼樣才能夠杜絕爭訟呢?那就是要興起倫理道德的教育,讓人都有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的品德。

我們所熟知的歷史上著名的“六尺巷”的故事,說的正是這個道理。這些都是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,那就是“人心正則國治,人心邪則國亂。”所以國家治亂的根本在於人心,要使人心歸於正,這才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。那怎麼樣使人心歸於正呢?那就是要培養人的仁愛之心、恭敬之心、感恩之心等等廉恥之心,所以要用道德來教導人們;用禮儀來整飭、約束人們,人民就會心悅誠服地來歸附;如果用政令來教導他們、用刑罰來約束他們,人們就會產生逃避政令和刑罰的心,這就是:“夫民教之以德,齊之以禮,則民有格心;教之以政,齊之以刑,則民有遯心。”

社會安定的結果靠的是人心正。而人心善良、人心端正是從哪里培養起來的呢?它並不是靠一兩個法律、規章制度就可以解決的,要改變人心依靠的是仁義道德的教育,特別是要從培養人的孝心開始,長養人的仁愛之心、感恩之心,這個社會風氣才會變得淳厚。

“故君民者,子以愛之,則民親之;信以結之,則民不背;恭以莅之,則民有遜心。”

統治人民的人,如果能夠以愛護兒女的心來愛護人民,人民就會親附他;能夠以誠信、樸實來團結人民,人民就不會悖逆;能夠恭敬地對待人民,人民就會自然生起歸順、敬服之心。

在中國傳統治國理政思想之中,特別強調:“在位者要愛民如子,視民如傷。”可以說正是這種愛民如子的仁愛思想,是中國之治的特點,也是使中國之治能夠達到“不忍欺”的最高治理境界的關鍵。

即使是法家的代表人物管子對這種仁愛思想也深表認同。管子就指出:“人主能安其民,則民事其主如事其父母。”如果人主能夠讓人民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,那麼人民侍奉君主就如同侍奉父母一樣;如果君主有了憂困,人民就會為他感覺到憂傷;國君有了危難,人民願意為他拼命效力。反之,如果君主把人民視作泥土和草芥一樣的低賤,甚至隨意踐踏、欺淩,那麼人民反過來就不會被君主所用,君主有什麼憂困的,人民也不會為他分憂;國君有難,人民也不會為國君去赴湯蹈火。如果國君能夠把人民視為和自己是一體的,那麼國君有了困難,人民怎麼會不為國君去效力、分憂呢?

在《六韜》中也記載,周文王向姜太公請教治國之方,姜太公怎麼回答的呢?他說:“善為國者,禦民如父母之愛子,如兄之慈弟。見之饑寒,則為之哀;見之勞苦,則為之悲。”善於治理國家的人,對待百姓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女一樣,就像兄長慈愛自己的弟弟一樣。看到老百姓饑寒交迫,就為他們感覺到哀愁,看到老百姓勞苦奔波,也發自內心地為他們感覺到悲傷,要想方設法地幫助解決他們的問題。在《春秋左氏傳》中也說:“國之興也,視民如傷,是其福也;其亡也,以民為土芥,是其禍也。”一個國家之所以興盛,就是因為他把人民視為自己的傷病,那麼樣地加以體恤、加以關愛;而一個國家之所以滅亡,就是把人民視為泥土和小草一樣的低賤,可以隨意踐踏,這是他取禍的原因。

在《群書治要》中還記載了一個故事,趙簡子他有兩匹白色的騾子,他非常喜歡。陽城胥渠是廣門的一個小官,夜晚來求見他,說:“我是您的臣子胥渠,現在得了病。醫生告訴我說,如果能夠得到白騾的肝,病就可以治好;如果得不到,就得等死。”稟告的人告訴了趙簡子,趙簡子怎麼說的呢?他說:“殺死一個畜生可以救活一條人命,這不是仁義之事嗎?”於是就招來了廚師,殺了白騾,將取得的肝臟送給了陽城胥渠。沒過多久,趙國興兵攻打翟族,這位廣門的官吏帶著左部七百人、右部七百人,奮勇登上城池,斬獲了敵軍將領的首級。這個小官之所以有這樣奮勇爭先的態度,就是因為他的君上趙簡子能夠以仁愛之心對待他,所以他回報的也是一片忠心。

《中論》中說:“故明主之得賢也,得其心也,非謂得其軀也。”明智的君主得到賢才,是得到他的心,而不是僅僅得到他的身。如果“身在曹營心在漢”,那麼賢才對於君主也沒有太大的幫助。所以,領導者對待屬下,關鍵是要用真誠之心來感召下屬,並不是靠什麼權謀等等。

我們經常講子賤治理單父,能夠達到“不忍欺”的境界。他的朋友、同學巫馬期就想考察一下他治理單父到底有多好,於是就趁著夜色微服私訪。結果看到一個人在夜色下捕魚。但是很奇怪,這個人把捕到的魚看了一看,又放回到河裏去了。巫馬期就走上去問他說:“我看您捕魚,但是為什麼捕上了魚,又把它們給放回到河裏了呢?”這個人就說:“我們的長官子賤告訴我們,不要去捕撈那些還在生長中的小魚,而我剛才捕上來的恰恰是那些還在生長中的小魚,所以我把它們放回河裏了。”巫馬期聽了特別地感慨,回來向孔子稟告說:“子賤治理單父能夠做到即使無人監管,在夜色下捕魚,沒有人看到,但是也如同是有嚴刑峻法就在身邊,不知道他是怎麼樣達到這種境界的。”

孔子說:“我曾經聽子賤說過,一個人對身邊的人有至誠恭敬的精誠之心,這個影響自自然然地就會傳到遠方。我想他就是把這種方法運用到管理之中了。”

子賤治理單父,他實際上就是做到了我們這裏邊所說的“子以愛之,信以結之,恭以蒞之。”

在《說苑》中也記載,有一次孔子向子賤問,他問:“你治理單父,大家都感覺到很滿意。你能不能告訴我,你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呢?”

子賤回答說:“我對待百姓的父親,如同對待自己的父親;對待百姓的兒子,如同對待自己的兒子。同時,我還體恤孤兒,老百姓有困難的時候,比如說遇到了喪事,我都會為他們感到哀痛。”

孔夫子聽了之後說:“你已經做得不錯了,但是只做到這些還不夠。”

子賤接著說:“我像對待父親那樣對待的人有三個,像對待兄長一樣對待的人有五個,我結交的朋友有十一個。”

孔夫子聽了說:“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的人有三個,可以教導百姓孝了;像對待兄長一樣對待的人有五個,可以教導百姓悌道了。”就是友愛兄長。“結交朋友有十一個,可以教導百姓好學了。”因為“朋友”就是“同門曰朋,同志曰友”,那都是可以切磋琢磨道業的人。“但是做到這些還不足夠,這是中等的善事,只有中等的人會歸附你。”

子賤聽了之後,又說:“在百姓之中,比我賢德的人有五位,我對待他們非常地恭敬,他們教導我治理國家的方法。”

孔夫子聽了之後,讚歎說:“想成就大事的人,秘訣就在於此了。以前堯舜都是非常謙恭地對待臣下,這樣才感召了賢德之士幫助他治理國家。所以,能夠尊敬賢德的人、舉用賢德的人,這才是百福的根本、賢明的關鍵。可惜你治理的地方太小了,如果你治理的地方大,那麼你所取得的成就就可以和堯舜相提並論了。”

子賤靠什麼達到不忍欺的境界?為什麼能夠把單父治理得井井有條?民情而治,正是因為子賤做到了“子以愛之,則民親之;信以結之,則民不背;恭以莅之,則民有遜心。”特別是他非常尊敬賢德之人,所以也感得了賢德之人竭盡全力地來回報他。

我們再往下看,子曰:“下之事上也,不從其所令,而從其所行。上好是物,下必有甚矣。故上之所好惡,不可不慎也,是民之表也。”

孔子說:“下級侍奉上級,不是服從他的命令,而是服從什麼?而是服從他的行為。這也就是提醒我們,要讓大眾受到教化,不能只靠言語,上級愛好的東西,下級必然會比他更加愛好,甚至超過君主。所以居於上位之人,自己喜好或厭惡什麼,不可以不謹慎,因為這一切都將成為人民的表率,老百姓效法君主,是如影隨形,非常迅速。”

在《群書治要·晏子》中記載,晏子逝去之後十七年,齊景公宴請大臣飲酒,大家興致很高,又去射箭。齊景公射出了一支箭,結果這個箭不僅沒有射中靶心,連靶子都沒有射中,就是完全脫靶了。但是沒有想到的是,大廳之中飲酒的諸位大夫卻異口同聲地稱讚:“好箭法!好箭法!”像是出自一個人之口。齊景公一臉怒氣,大聲嘆息,把箭給拋開了。為什麼呢,因為他很生氣,自己射箭射得都脫靶了,結果這些臣子們還讚歎他的箭法好,可以說是阿諛奉承到了極致。

齊景公對剛走過來的弦章說:“弦章,寡人失去晏子已經有十七年了,在這十七年中再也沒有聽到有誰指出寡人不對的地方。今天寡人射箭脫了靶,但是叫好的聲音卻整齊劃一,如同出自一人之口。”

這個弦章很有智慧,他說:“這是諸位臣子沒有才德!憑他們的才智,不足以明察君主的過失;以他們的勇氣,又不敢觸犯君主的龍顏,所以才出現了眾口一詞的情形。但是臣也聽說,君主喜歡穿的,臣子們也就喜歡穿;君主喜歡吃的,臣子們也喜歡吃。尺蠖(就是一種軟體的無脊椎動物)吃了黃色的葉子,身體就會發黃;吃了青色的葉子,身體就發青。可能君主您還是喜歡聽諂媚之言吧!”

齊景公聽了之後說:“你的話很有道理!”這個景公也很能反省,知道今天的局面還是和自己喜歡聽諂媚、巴結的話有關係。

所以君主所作所為、所言所行,不能夠不謹慎,因為都是下屬的表率。我們現在道德教育為什麼不得力?我們經常說,這個屬下怎麼說都說不聽、這個學生怎麼說都說不聽、這個孩子怎麼說都說不聽。什麼原因?就是我們把教育、道德教育變成了說教,而並沒有把正確的做出來。所以當屬下、學生、孩子看到上面的所作所為和他所說的不一致的時候,那就會起逆反之心,所以“言教者訟,身教者從。”你只用言語去教導他,自己做不到,他就會有逆反,甚至給你起爭訟。你都沒有做到,有什麼資格說我?“身教者從”,如果我們一言一行,一舉一動都做得對,那麼不用去說屬下,他們自然也去跟從著做正確的事。

子曰:“禹立三年,百姓以仁遂焉,豈必盡仁。”孫希旦在《禮記集解》中說:“遂,成也。以仁遂,言民之仁無不成也。然此非民之皆能仁也,由禹好仁,故民皆化於仁爾。”“遂”就是“成”的意思,“以仁遂”意思是說人民的仁德無不成就,但是這並不是人民都能夠有仁德,而是因為禹好仁德,所以人民也跟著他被教化得有了仁德之心。

孔子說:禹即位才三年,人民在仁德修養方面都有所成就,難道他們原本就都是仁人嗎?說明老百姓是因為效法禹做仁德之事,並不是他們本來都是仁人。這也是講到了在位者言傳身教的影響,確實是如影隨形,潛移默化。

禹他確實非常有仁德之心,在《群書治要·說苑》中記載:禹王有一次出門,遇到了被押解的罪人,他下車詢問狀況之後,就為他痛哭流涕,左右的人看了之後都大惑不解,說:“這是犯罪的人自己不走正路所導致的,君王您何必如此傷心?”禹就說:“堯舜的時期,人們都以堯舜之心為心,但是當我當了國君之後,百姓都以各自的私心為心,各自以自私自利的態度為人處世、待人接物,私心生起來了,我為此感到傷痛。”古人說“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。”這些古聖先賢確實做到了“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”。

“子曰:上好仁,則下之為仁爭先人。”孔子說:“上面的人愛好仁,下面的人就會爭先恐後地去做仁德之事。”在《古文觀止》中,有一篇文章叫《義田記》,記載的是范仲淹先生的故事。范仲淹在世的時候興辦義田。當時的義田有一千畝。他樂善好施,有仁慈之心,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的後代子孫。傳到清朝的時候,他的後代將義田擴大到了四千畝。范仲淹自己生活非常清寒,對自己要求也非常的嚴格,结果在過世的時候連棺材都沒有,更沒有為後代留下任何的錢財,並且留下了千古名言“先天下之憂而憂,後天下之樂而樂。”

現代人看了這樣的行為,可能會嘲笑他,說他太傻了。但是現代人其實是“聰明反被聰明誤”,因為我們反觀歷史,范仲淹的兒子都做到了宰相、公卿、侍郎,而且個個都是道德崇高,並且能夠守住他父親的遺志和家風,把好的風範代代相傳。

范仲淹的大兒子叫范純仁,有一次范仲淹讓范純仁從京城幫他把五百斗的麥子運回江蘇老家,在中途當中,范純仁就遇到了他父親當年的一位好朋友,也就是他父親的一個故舊。這個朋友就把自己家庭的狀況告訴了范純仁。原來他的父親去世了,卻沒有錢安葬;女兒到了要出嫁的年齡,但是也沒有嫁出去,因為生活狀況比較窘困。范純仁聽完了,馬上就把賣五百鬥麥子的錢全都給了這位長輩,結果錢還是不夠;他就當場把這個運麥子的船也賣掉了,把所有的錢都給了這位長輩。范純仁處理完這件事之後回京城向他的父親報告,當他講到自己在途中遇到了父親的故友,最後決定把賣五百斗麥子的錢拿去幫助他,然後他說:“但是錢還是不夠。”說到這裏的時候,范仲淹就抬起頭來對兒子說:“那你把船也賣了呀!”范純仁說:“我已經把它賣了”。你看,父子同心,全是一片仁德之心,所以家道可以長久不衰。你看范家的這種純厚的仁德之心讓他們家吃虧了嗎?古人說:“吃虧是福”,其實根本沒有吃虧,而是得了大福。到了清朝,有人統計,范家出了七十多位做到部長以上的官員。不僅如此,范家的家風一直承傳到現在,代代都有賢人出現,沒有出現我們現在所說的富二代、官二代的現象、啃老族的現象。什麼原因?就是因為他們明白“忠孝傳家遠”、“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”的道理。

我們現在人都是望子成龍、望女成鳳,都希望子孫能夠賢達昌盛。但是卻教導孩子自私自利,結果是適得其反。所以我們學習傳統文化有什麼好處?其實好處就是四個字:“趨吉避凶”。讓你用正當的手段、合適的手段達到你的願望,你想追求成功,你想追求財富、想追求幸福,這些都可以一一辦到。只要用正確的方法去追求,否則的話不僅追求不到,還給自己還有兒女埋下了禍根。

下面一句:“子曰:王言如絲,其出如綸。王言如綸,其出如綍。故大人不唱遊言。可言也,不可行,君子弗言也;可行也,弗可言,君子弗行也。則民言不危行,而行不危言矣。”這個“綸”就是“綬”的意思,也就是當時的有秩嗇夫所佩戴的綬帶;“綍”就是牽引棺柩所用的粗大繩索;“遊言”就是浮遊無實、不可用之言,如空話、戲言等等。“可言不可行”在《禮記集解》中解釋:“可言不可行,謂過高之言,不可見之於行事者;可行不可言,謂過高之形,不可言之以率人者。”意思是說,“可言不可行”就是指言過其實的、過高的言語,能夠說到,但是做不到。“可行不可言”指的是過於高尚的行為,不能說出來,用以引導普通人,為什麼?因為他要求太高,人們做不到,容易讓人產生畏難情緒,或者導致說一套做一套。還有一種行為可以做,即使做了也無人知曉,但是卻不能說與人聽,這樣的事情,君子也是不做的。就像司馬光先生所言:“我平生所為之事,沒有一件不可與人言。”也就是《中庸》上所說的“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。”這個是可言、可行不可言的兩種情況。

這個“危”,“言不危行”的“危”就是高的意思,“言不危行”就是言不高於行,不會言過其實,“行不危言”就是行不高於言,言行相應。

孔子說:“君王說的話像細絲,到了百姓那裏就成了綬帶了;君王說的話像綬帶,到了百姓那裏就成了粗壯的繩索了。所以身居高位的人,不帶頭隨便說一些無益的空話、戲言等。可以說而做不到的話,君子是不會去說的;可以做卻又不可說的事,君子是不會去做的。能夠這樣,百姓就不至於言過其實,也不會出現說一套、做一套,表裏不一的情況了。”

這句話特別強調了為人君者每說一句話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,所以要特別謹慎。在《群書治要》中也記載著“天子無戲言”的故事:唐叔虞是周成王的弟弟,有一次成王跟叔虞開玩笑,把桐葉削成圭形贈給叔虞,並且說用這個來封賜你,就是用這個來封賞給他。於是這個史官就請成王選擇一個好日子,封叔虞為諸侯。成王說:“我不過是跟他開玩笑罷了”,史官就說了:“天子沒有開玩笑的話,一旦說出的話,史官就會把它記錄下來,還要用禮儀來完成它,用樂章來歌唱。”於是周成王就把叔虞封為唐國之侯,“君無戲言”、“天子無戲言”這個典故就是出自於這裏。

古代的天子每說一句話,都有史官在旁邊認真地記錄,所以不能夠說錯話,不能夠隨意說話,都要謹言慎行。雖然對領導者而言是“君無戲言”,但是對於一般百姓而言也要學習信守承諾。《易經》上說:“言行,君子之樞機”,告訴人們:一個人成敗、榮辱、禍福的關鍵就取決於一個人的言行。孔子以四個科目來教導學生,首重德行,其次就是言語,然後才是政事和文學。

我們知道有一個成語叫“自暴自棄”,什麼叫自暴自棄?在《孟子》中這樣解釋:“言非禮義,謂之自暴也;吾身不能居仁由義,謂之自棄也。”這就是自暴自棄的標準。也就是人們說的話、言語和禮義的精神不相應,這個就叫自暴;人的起心動念,一言一行跟仁義相違背,這個就是自棄。

我們知道古人對言語是有很多的要求,比如說“不妄語、不惡口、不綺語、不兩舌。”“不妄語”就是不能夠隨便欺騙別人,說話要誠實守信,說到做到,一諾千金;“不惡口”就是不能夠粗魯罵人、出口傷人;“不綺語”就是不能夠花言巧語,說一些勾引、誘惑的話,引導人去做惡事。在《弟子規》中也說,“凡出言,信為先,詐與妄,奚可焉。”又說“奸巧語、穢汙詞,市井氣,切戒之。”但是我們看有很多的領導特別喜歡開玩笑,講一些黃色笑話,好像不這樣講,就不夠幽默。其實這都是沒有修養、沒有教育所導致的。還有就是“不兩舌”,就是不能夠搬弄是非、挑撥離間。這些都是對言語最基本的要求。但是人在生活中經常會犯這些錯誤。

有一個電影叫《手機》,就揭示了一個普遍的現象,你看現在人都使用手機,但是每一天在使用手機的過程中說謊話、騙人、不誠信,這樣的次數都會達到二、三十次。所以現在社會普遍的現象就是欺上瞞下,說話往往不守承諾。這個確實是“人不學,不知道。”把錯誤的當成正常的去奉行,積非成是。

古人講“言為心聲”,一個人的言語通常表達了一個人的心聲,一個人經常所思所想都會從言語上不由自主地表現出來。那麼古人說:“君子之愛人也以德,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”。君子愛人都是希望對方提升德行,所以表現在言語上總是說利益人的話,有助於人德行提升的話;而小人愛人是姑息人的過失,順從人的欲望,所以他說出的話往往是取媚於人,讓人放縱欲望,自我感覺良好,甚至飄飄然。所以人要懂得去辨別什麼樣的言語才是愛語,什麼樣的言語才是正直之語,才是真正有利於自己的話。

再下一句,子曰:“君子道人以言,而禁人以行,故言必慮其所終,而行必稽其所弊,則民謹於言而慎於行。《詩》云:‘甚爾出話,敬爾威儀。’”這個“道”就是同那個“導”,“引導”的“導”,“教導”的“導”;“禁”同那個謹慎的“謹”;“終”就是後果、結果的意思;“稽”就是考察的意思。孔子說:“君子以言語教導人們向善,以身作則,使人們行為謹慎。所以每說一句話之前,必定先想到它的後果;每做一件事之前,必定先考慮到它可能會造成的弊端。這樣人民才會說話謹慎而行事小心。《詩經》中說:‘言出於口,務必謹慎,儀態端莊、威嚴恭敬。’”

我們知道在周成王和周康王的統治時期,四十年監獄沒有死刑犯,被稱為“成康之治”。在《淮南子》上稱讚周成王、周康王繼承了文王和武王的基業,他們是怎麼做的呢?是“非道不言,非義不行,言不苟出,行不苟為,擇善而後從事焉。由此觀之,則聖人之行方矣。”周成王和周康王不符合道的話不說,不符合義的事不行;從來不隨便出口說話,行為舉止也都符合經典,擇善而從,不敢隨意作為。從這裏可以看到,聖人的行為是方正的,是可以作為後世的表率的。所以聖賢人、君子人他們的言語行為和普通大眾不一樣,都是謹言慎行,說話也要符合經典、符合大道;做事要符合聖人的教誨,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都能夠成為社會大眾的表率。

子曰:“為上可望而知也,為下可述而志也,則君不疑於其臣,而臣不惑於其君矣。上人疑則百姓惑,下難知則君長勞。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,慎惡以禦民之淫,則民不惑矣。”

“可述而志也”,這個“志”就是“知”的意思。《禮記集解》注解說:“志,猶識也”。就是和那個“默而識之”的“識”是相通的。“可述而志,謂其言可稱述而記識也。”什麼叫“可述而志”呢?就是他的言語可以稱述,而且能夠為後人所牢記。可以記載下來,作為後人的法則,可以為人所效法。

“可望而知也。”在陳浩《禮記集說》中說,“君之待臣,表裏如一,故曰可望而知。臣之事君,一由忠誠,其職業皆可稱述而記志。”什麼叫“可望而知”呢?就是說君主對待臣子能夠做到表裏如一,所以一望可知。臣子侍奉君主都是能夠做到忠誠,所以他的職責和功業都可以稱述而被記載下來,為後人所瞭解。

“上人疑”,這個“疑”,《禮記集解》說,“疑,謂好惡不明也。”“下難知”,這個“難知”說有“奸心也”,就是有奸詐不測之心;這個“淫”就是貪婪、奢侈的意思。

孔子說,“人君居上而能坦誠待下,一望可知,人臣居下而能勤勉盡忠,其職責功業皆可為人稱頌牢記,那麼君主就不會懷疑臣下;臣下也不會蒙蔽君主了。居上位的人好惡不明,就會使人民迷惑而不知所從;居下位的人心懷奸詐,就會使尊長格外操勞。因此,治理人民的君主必須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愛好,以引導社會的風氣,謹慎自己的行為,不要沾染惡習,以防止人民也隨著放縱自己的欲望,這樣人民就不會陷於迷惑了。”這個就是《孝經》中所說的“示之以好惡,而民知禁也。”要明白地曉示人民,要讓他們知道,作善就有慶賞,受到獎勵;作惡就應該受到刑罰。那麼人民自然就知道禁令的嚴重性,而不敢違犯法紀。

作為領導者、在位者而言,什麼是應該提倡的,什麼是不應該提倡的,他喜好什麼、厭惡什麼,一定要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在《貞觀政要·誠信》中記載,在貞觀初年的時候,有人上書請求斥退皇帝身邊的佞臣,也就是邪佞的、諂媚巴結、阿諛奉承的人。太宗就對上書的人說:“我所任用的人,我都認為他們是賢臣。您認為誰是佞臣呢?”這個人就向太宗提議了一個辦法,他說:“我住在民間,的確不知道誰是佞臣,但是請陛下假裝發怒,以試探身邊的大臣。如果有人不畏懼雷霆之怒,仍然直言進諫,這個人就是正直之人。如果有人一味地依順陛下,不分曲直地迎合皇上的意見,那麼這個人就是佞邪之人。”你看一般人聽到這個辦法,可能會覺得這個人很聰明,因為用了這個辦法立刻就能夠辨別直臣和佞臣。但是“太宗謂封德彝曰:‘流水清濁,在其源也。君者政源,人庶猶水,君自為詐,欲臣下行直,是猶源濁,而望水清,理不可得。’”太宗怎麼說的呢?太宗說,君王對於整個政治而言,就像河流的源頭,如果源頭污染了,中下游的水怎麼能夠清澈呢?君王不真誠,臣子百姓怎麼能夠真誠啊?如今君王希望臣子真誠、正直,自己卻使用詐術,裝作雷霆大怒來對待臣子。這就如同水源渾濁卻希望水能夠清澈一樣,是不可能的。

所以我們不能夠輕視意念的力量,假如領導者裝模作樣試探屬下,那麼屬下也會受其影響並效法。如果領導者經常疑神疑鬼,他身邊的人也會經常懷疑人,疑神疑鬼;領導者經常批評別人,那麼他身邊的人也一定經常批評別人;領導者的脾氣很大,那身邊的人往往也跟著脾氣很大。如果屬下沒有學習聖賢教誨,還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,那麼一定就會上行而下效,效法領導者的言行。所以人和人相處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。所以古人也特別強調交什麼樣的朋友、和什麼樣的人相處十分重要。一定要什麼呢?“親附善友,如霧露中行,雖不濕衣,時時有潤。”一定要結交善良的君子、賢人,和這樣的人交往,你就像在霧水中、露水中行走一樣,雖然打濕不了你的衣服,但你時時感受到德風的滋潤,自己也會不知不覺地提高德行。

真正有責任感的領導者,要隨時隨地的謹慎自己的言行,以免誤導屬下。說的每一句話都要符合經典,而不是根據個人的意願、個人的喜好,這才是對屬下真正的愛護。當然這也需要有深入經典的功夫,因為如果太宗他沒有深入經典,他可能會對這個人大加讚歎,認為他很聰明。但其實這個人的方法、態度都是錯誤的。太宗很有智慧,他懂得“因地不真,果招迂曲”的道理。這個念頭和手段都不真誠,怎麼能夠使得臣子響應的是真誠和正直呢?唐太宗接著說“朕常以魏武帝多詭詐,深鄙其為人,如此,豈可堪為教令?”這個魏武帝就是曹操,曹操常用詐術,所以太宗對曹操經常不齒:我常常認為魏武帝曹操言行多詭詐,所以很看不起他的為人。現在如果讓我也這樣做,不是讓我效法他嗎?這不是實行政治教化的好辦法。他又“謂上書人曰:‘朕欲使大信行於天下,不欲以詐道訓俗,卿言雖善,朕所不取也。’”

唐太宗他非常的寬厚,他又對這個上書的人說:我想要使誠信遍佈於天下,不想用詐騙的行為損害社會風氣,你的話雖然很好,但是我不能採納。

這句話也體現了太宗的智慧,他並沒有責罵上書之人,因為他畢竟也是提供了建議和方法。太宗沒有因為自己真誠,就對別人的不真誠或者狡詐的行為輕視、傲慢,甚至責罵,而是肯定了他為國出力的這份存心。

這一段話也是教導人們,君臣之間相處要用誠心,才能夠互相感應。在《群書治要・體論》中有這樣一段話,說:“天地有紀矣,不誠則不能化育;君臣有義矣,不誠則不能相臨;父子有禮矣,不誠則疏;夫婦有恩矣,不誠則離;交接有分矣,不誠則絕。以義應當,曲得其情,其唯誠乎。”

“天地有紀矣,不誠則不能化育。”天地有綱紀,不真誠就不能化育萬物。天地的綱紀表現在——比如說一年有春夏秋冬,寒來暑往。這個四時無論對於任何人,還是對於山河大地、動物、植物、礦物都是相同的。不是只為某一個人或者某一類的動植物而來。它沒有任何偏私,就如同春雨普潤,它是無私的,萬物都能夠得到它平等的滋潤。所以古人說:“日月無私燭也,四時無私行也。”日月的光普遍地照在大地上,沒有絲毫的偏私;春夏秋冬也沒有私行,這個“行”就是流行、行動,這個就是大地的真誠,是平等的、無私的照顧萬物,使天地萬物各遂其生,各得其所,所以天之道就是誠。

《中庸》上也說“誠者,天之道也”。真誠是每一個人本有的天性。不僅僅是人,也是萬物的本性。這個就是“天命之謂性。”“誠之者,人之道也”,那麼人就應該效法天道去體現、恢復這種真誠,這個就是“率性之謂道。”人們依循經典、依循聖賢的教誨來恢復自己的明德,恢復自己的真誠,這就是人的修行之道。

在《論語》中,子張問善人之道,孔子怎麼回答的呢?孔夫子回答:“不踐跡,亦不入於室。”什麼意思呢?這個子張問的是善人之道,就是學做善人,還不是學做聖賢。要讀聖賢書,成為聖賢人還有更高的要求。那麼學做善人只是最低的標準,但是這個最低標準對於現在人而言,也都很難守住了。怎麼樣才能成為一個善人呢?孔夫子說,“不踐跡,亦不入於室”,“踐跡”就是踏著足跡。不遵循成功之道去學習,怎麼能夠成為善人呢?所以要成就自己的學問,恢復自己的明德,就要怎麼樣呢?就要“從明師受戒,專信不犯、精進奉行、不失所受。”否則,就不能夠登堂入室。這個“明師”並不是有名的老師,而是明理的老師、明白的老師。他按照經典的教誨來修行,有修、有德,甚至有證,是過來人。所以你跟著他學習,才能夠學有成就。所以要時刻謹記經典的教誨、老師的教誨。

所謂“不聽老人言,吃虧在眼前”。那麼哪些人是老人?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老夫子,都是老人。《群書治要》上所記載的經、史、子的教誨也都是老人言。所以要時刻學習、時刻銘記在心、時刻用這些教誨來修正自己的行為。

“誠”是我們本有的真心。但是習性障礙了真心的顯現。所以只要克服習性,真心就可以恢復。那麼從哪里入手?那就是要從格物入手。格除物欲和習性,智慧才能夠顯露。格物,就要格除貪、嗔、癡、慢、疑和成見。比如說“貪”,與人相處的時候,斤斤計較,就無法達到真誠。當心中生起自私自利的念頭,不懂得換位思考,也無法達到真誠。

夏蓮居老先生,曾經引用禪宗祖師僧璨大師的話說:“煩惱起於愛憎,愛憎起於分別。是以《信心銘》雲:至道無難,唯嫌揀擇,但莫憎愛,洞然明白。”煩惱都是源於愛憎之心,所以成就大道並不難,不過是格除人的分別、愛憎之心而已。有喜惡、愛憎的感受,就是愛憎和分別的心。當人們把分別、執著、愛憎的心格除,那麼真心就會洞然恢復,明德和智慧也就會顯現。

在日常生活中,不論面對何種境緣,人們都應該修煉自己不起愛憎和分別的心,而且要常懷恭敬一切的心。當人在挑剔外在的境緣時,其實就失去了真誠。很多人遇到問題,總是想改變外在的環境,認為換一個工作、換一個團隊,甚至換一個另一半,就能夠改善狀況,但是卻永遠不能解決問題。為什麼?因為“境緣無好醜,好醜在於心。”一切的外境緣分其實都是自己心顯現的結果。所以古人說,“智人除心不除境,愚人除境不除心。”一個人在境界當中起分別、起愛憎,就會增加他的煩惱習氣。而有智慧的人不向外求,他知道問題全部出於內心,緣分都是自己內心的感召和變現,只要不斷地放下分別、執著,境緣就會自然好轉。所以人要有能力去轉變境界,而不是被境界所轉。古人說:“境緣無好醜,好醜在於心。”沒有絕對的壞事和障礙。“若能轉境,則同如來”,看起來不好的境緣,實際上它本身並沒有好壞之分,而是我們的心分別、執著,有了愛憎,所以才有了好壞之分。如果能夠把一般人看起來不好的境緣,轉變為好的境緣,這才是真正的智慧。如果面對順境和好的人際關係,人們就有貪愛之心;面對逆境和不好的人際關係,人們還有厭惡、還有憎恨,這就說明人仍有嗔心。所以,如果面對一切境緣都能夠充滿感恩,就不會產生好惡,也不會逃避。

學習傳統文化要時常冷靜反省,自己的境界是否有提升,提升了多少,改掉了哪些習氣?修行要在生活中來勘驗,要歷事煉心。如果五年、十年過去之後,自己的貪、嗔、癡、慢不僅沒有逐漸淡化,反而越來越嚴重,那麼學道就學錯了。對人不分別、不愛憎;對事,當下就是最好的安排,全心全意地、真誠、慈悲地去面對,這樣人的境界就會很快提升。

修道就是修這顆心,看人們內心放下了多少,是否歸於清淨、平等、覺悟,而不在於人背了多少經典。如果僅能背誦很多經典,而不能夠按著經典去做,這就是《弟子規》上所說的“長浮華,成何人”,徒增了人的虛榮之心。比如我們在與人交談的時候,我們可以把《論語》、把《詩經》中的話講得頭頭是道,但是與自己的日常生活、言談舉止、待人接物毫不相關,這就不是真學問,這就很難得到真正的利益。

所以修行就是要在生活中養成沒有分別、沒有執著、沒有愛憎之心。所有的境界都是上天的安排,都是在考驗人們最嚴重的習氣。比如說,一個人情執很重,那他就會往往遇到一個境界,考驗他是否還有對感情的執著;一個人很愛生氣,就會總遇到容易生氣的境界,考驗他是否還會動怒,還有嗔心;一個人做事畏手畏腳,就會遇到沒有退路的境界,讓他只能破釜沉舟。所以人不分別,就得大受用;不挑剔境界,要從內心下功夫,這就是“智人除心不除境”。愚昧的人恰恰相反,只是一味地抱怨外在的境界,而沒有觀照自己內心是否含有貪、嗔、癡、慢、疑和成見,這就是“除境不除心”。這樣,即使外在的境界發生改變,但是同樣的問題還會依然再次出現。因為什麼?因為你在這個問題上沒有過關,就像你考試總是沒有考及格,所以同樣的題目就要一考再考。原因在哪兒?在於沒有改變自己的內心。

要恢復真誠,首先要將貪念放下、將追名逐利的心放下。比如說一個人如果看名利、欲望看得很重,甚至超過了看重父母,那麼怎麼能夠提起孝心呢?現在很多人都認為自己很孝順,但是如果我們看一看古代的德育故事,就會感到很慚愧。為什麼呢?你看古人,為了父母連死亡都毫不畏懼,所以能夠顯現出誠心。而我們為父母僅僅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,就已經認為自己付出了很多,這怎麼能夠顯出誠心呢?

在《德育故事》中有一個“實夫拜虎”的故事。包實夫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兇惡的老虎,但是因為他至誠的孝心,他就和這個老虎說,他是要回家奉養父母的,結果他的這個真誠心和這一念孝心,讓兇惡的老虎都受到了感化,最後沒有吃掉他。因為這老虎它也有本性,它的本性只不過是被習性所控制,所以人的真誠之心不僅可以感化人,還可以感化動物,就看你有沒有足夠的真誠。

在《中庸》上說,“唯天下至誠,為能盡其性,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。”至誠心顯露就能夠見性;至誠見性之人就能夠感動他人;“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之性”,不僅可以感化他人,動物、植物也可以被他感化;“能盡物之性,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”,所以他就可以和天地一樣化育萬物。君子聖賢的德風,可以“贊天地之化育,則可以與天地參矣。”也可以說是“叁矣”。《三字經》中也講:“三才者,天地人。”人和天地並列被稱為“三才”。就是因為人能夠盡其性、盡人之性、盡物之性,和天地一樣化育萬物。怎麼樣才能辦到?就是必須恢復人們的真心,即至誠之心,就能夠做到。

人要懂得自愛,要明瞭自己有真心明德,不能夠糟蹋了自己的本性本善,人要恢復自己的明德、本善,進而去化育萬物,這樣的人生才是最有價值的人生。所以這個說明什麼?“誠”是人的本性,所以怎麼樣呢?把這種“誠”運用於處理五倫關係之中。

所以說“君臣有義矣,不誠則不能相臨。”君臣之間是有道義的,不真誠就不能相處共事。這個“義者,宜也”,就是做君的有做君主適宜的責任;做臣子的有做臣子適宜的本分,各盡其責,各守本分,君臣之間才能夠和睦相處,互相感恩、互相協助。“君使臣以禮,臣事君以忠。”君對臣的義就表現為對臣子恭敬有禮,做之君、做之親、做之師。這樣屬下就會竭盡全力地完成領導交給自己的任務,這就是盡忠。這個“忠”就是為人臣的本分,竭盡全力地完成自己的責任。

“父子有禮矣,不誠則疏。”父子之間是有禮節的,但是不真誠就會無禮而疏遠。我們前面學過《禮記·內則》,教導我們兒女侍奉父母應該遵循怎樣的禮。禮有形式,長期遵循這些形式的要求,能夠培養出一個人的恭敬之心,但是如果徒有形式而缺少了內心的恭敬,就無法達到真誠,父子之間的關係就會疏遠。比如孝敬父母,給父母洗腳。如果只是為了給別人看的,或者是為了讓父母認同自己,而沒有從內心表達出對父母的感恩和恭敬,那這就把禮變成了形式。所以重要的是體現出內心的誠敬。

“夫婦有恩矣,不誠則離。”夫婦之間是有恩義的,不真誠就會忘恩而離異。夫妻之間是有道義、情義和恩義的,這才是真心,才和真誠相應。不誠就是把恩義、情義、道義都拋諸腦後。“不誠則離”,忘恩負義就會離異。所以《弟子規》上講:“恩欲報,怨欲忘。報怨短,報恩長。”人與人之間相處,特別是夫妻之間相處,對方對我有恩,我們要“受人滴水之恩,常思湧泉相報。”對方做了一百件事,有九十九件事對不起我,但是有一件事對我有恩,那我也要記住這一件事,而忽視那九十九件。那麼彼此之間有仇怨,就不要老是把它留在記憶裏,每想起一遍就傷害一次自己,這個確實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。所以“報怨短,報恩長。”心裏銘記的都是對方的付出和恩德,而把夫妻之間的不愉快給忘記,這個“誠”才能夠得以體現。我們以前講過宋弘“糟糠之妻不下堂”的典故,就是因為他能夠記住妻子和自己同甘共苦的情義。即使是能和皇帝攀上親戚,能夠成為皇帝的姐夫,他都能夠婉言謝絕。這是因為什麼?這是因為夫妻之間有真誠的愛心,所以面對成為皇親國戚的誘惑,能夠依然如如不動。

“交接有分矣,不誠則絕。”結交朋友是有情分的,不真誠就會因無情而斷絕來往。朋友之間要以誠信相交,隨著天長日久,這個情分就像陳年老酒一樣,也越來越濃,越陳越香。但是如果朋友之間是以利害相交,或是以權勢相交,那就不會真誠了。就會“以利交者,利盡而交疏,以勢交者,勢傾而交絕。”交往也會因為沒有情義,沒有真誠而斷絕。

“以義應當,曲得其情,其唯誠乎?”“以義”,就是以道義來處事、待人接物就能夠應對恰當。很多人總是擔心自己的言談舉止應對不恰當,那麼實際上沒有必要。只要你能夠以真誠之心,以道義來應對事物,待人接物,你自自然然就能夠應對得當。“曲得其情”,這個“曲”就是細微詳細地的體察對方的心意和需要,或者瞭解事實的真相。“其唯誠乎?”唯有用真誠心才能夠做到這一點。人們之所以不能夠感受對方的需要和真誠的想法,真實的想法,就是因為自己沒有真誠心。什麼叫真誠呢?什麼叫“誠”呢?曾國藩對“誠”下了一個定義:“一念不生謂之誠。”也就是你放下了自己的妄想、分別、執著的時候,你心裏沒有一個雜念,這樣才能夠做到換位思考、將心比心,站在對方的立場上去考慮對方的感受,才不是把自己的想法、喜好強加於人,這個才能夠看到對方真正的需要。所以大道至簡,只是在一個真誠心而已。把這個真誠心運用到五倫關係之中,特別是君臣關係之中,那就是能夠讓上下級之間關係相處和諧,而且還少去了很多的麻煩。這個就是這一句話告訴我們的。

我們今天時間也到了,我們就先學到這裏,我們下次再見,謝謝大家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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