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余莉 教授
諸位同學,大家好:
今天,我們繼續學習《禮記治要·曲禮》,請看“賢者狎而敬之。畏而愛之。愛而知其惡。憎而知其善。”這裏的“賢者”是還沒有到聖人地位的人。孔老夫子的弟子都是賢者,特別是七十二賢人,這些都是君子以上的賢者。要成為賢者具備兩個條件:第一,要有高尚的品德;第二,要有豐富的學問。聖人的品德圓滿了,學問是無所不知。而賢人雖然不是聖人,但是也必須有良好的品德,學問也必須豐富。因為只有學問豐富,才能使他的修道走上正道而不偏斜。
“賢者狎而敬之”這個“狎”,就是“習也,近也”。對於賢者要親近,為什麼要親近呢?“附而近之,習其所行也”,親附賢者的目的,就是為了學習賢者的言行,所謂“見賢思齊焉”。看著賢者每一天為人處世,待人接物的所思所想,所言所行,再和自己對比一下,就能夠看到不足。所以親近賢者,對於賢者的道德、學問兩方面都要學習。無論是辦事、修道,都有他的學問,所以遇到有好的學問,高尚品德的賢人,就要親近。但是僅僅親近是不夠的,還必須要有恭敬心,所謂“一分誠敬,得一分利益,十分誠敬,得十分利益”,這樣才能學得好。狎而敬之之後,還要“畏而愛之”。什麼是“畏”呢?“心服曰畏”就是在親近中感受到賢者的威德和學問而心悅誠服。在親近賢者的時候,就自然懂得約束自己的言語行為,不敢放縱。我們在這個時代遇不到聖人,賢人也是很少。但是我們到孔廟看到孔夫子的像,以及看到孔子的弟子,那些賢者的像,都能夠肅然起敬,心裏不敢胡思亂想,口裏也不敢亂講話,更不敢說那些壞人心術的話,這就是“畏”。這也讓我們感受到聖賢人的威德經久不衰,一直到今天還能夠影響教育後人。但是僅僅有“畏服”也還是不夠的,還要時時刻刻地想親近他。跟他見一次面,就感覺自己很舒暢。比如說我們到孔廟裏,雖然沒有直接向孔子還有他的弟子們請教,但是看到聖賢的像,就受到很多的教育。心裏自自然然地起了恭敬之心,言語都有所收斂,不敢放縱。這種敬畏之心能夠時時保持,我們的恭敬心就逐漸培養起來了。所以我們要多去像孔廟這樣的地方,因為你多見一次,就多得一次聖人的教育。這就是“畏而愛之”。
後面說“愛而知其惡,憎而知其善”,為什麼呢?因為賢者他還不是聖人,所以你與賢人親近的時候,還有包括和一般的達不到賢人地位的君子親近的時候,既有見賢思齊之處,對他發出敬愛的心理,但是也要知道“愛而知其惡”。賢人呢,人非聖賢還不是聖人,他還有一些過失。如果成就了聖人,身口意完全清淨了,就像我們上次課所講的,不僅“傲不可長”,他的傲已經完全沒有了;“欲不可縱”,聖人的欲望也沒有了;“志不可滿”,聖人的道德學問是完滿的;“樂不可極”,像一般人的這種樂,聖人也沒有了。但是沒有達到聖人地位的賢人,他就還有不完滿的地方,就還有一些過失和不足,這就是“惡”。至於沒有達到賢人境界的普通的正人君子,距離賢人還很遠,過失就更多了。所以你與正人君子親近的時候,雖然愛他,與他親近,但是也要知道,他有道德學問不足的地方,不圓滿的地方。無論是辦事也好,還是待人接物也好,只要有不足,這個就是“惡”。對於賢人君子惡的地方也要知道,不能說你愛戴一個人,就把他當成聖人,有惡也看不見。六祖慧能大師,他說:“若真修道人,不見世間過。” 這個“不見”,並不是看不清楚,沒有看見,如果沒有看見,那就是愚癡,沒有智慧;“不見”是雖然你看見了,但是不要把它放在心上,汙染了自己的清淨心。因為既然都不是聖人,都沒有完美,那有一些過惡,這是自然而然的。對於賢者和君子的善惡,我們看得見,但是應該如何對待呢?就是孔老夫子所說的“見賢思齊焉,見不賢而內自省也”,看到賢德的地方,你要向他學習,向他看齊;看到不賢德的地方,馬上反過頭來反省自己,是不是有類似的問題。為什麼要反省自己呢?因為如果你自己沒有這樣的問題,這樣的缺點、過惡,你也看不到。所以聖人在我們這個世間,同樣生活在一個環境之中,但是他所見的人也都是聖人,這就是聖人他看的都是人的本性,“人皆可以為堯舜”。但是我們的凡夫,他不能夠看到本性,他就執著在“相”上,所以為了這些表象的善惡,就起了煩惱,汙染了自己的清淨心,這個就是得不償失的地方。所以見到惡的地方,不要跟他學,而且還要警惕自己。
“憎而知其善”,這是從反面來講。尤其是我們生活在這個時代,正人君子、賢人很少見,但是不是君子,不是賢人的小人、惡人,我們卻每一天都要接觸到。與這些惡人來往,也要與他能夠共事。如果你遇到可憎惡的人很多,又不能夠和他們共事,和平共處,那怎麼辦呢?你要知道,這些人看起來是我們所憎惡的,雖然憎惡,他也有好的一面,也有善的一面,有的時候也會做一些利益人的事。即使罪大惡極的人,也有他善良的一面。為什麼呢?原理何在呢?因為“人皆可以為堯舜”,人人都可以成為像堯、舜、禹、湯那樣的聖人。堯舜聖人他有“天命之謂性”的本性,惡人也有,罪大惡極的人也有。堯舜之所以成為聖人,就是本性完完全全地開發出來了,所以他才成為聖人,而我們也有本性,只要按照儒家的經典來學習,我們也能夠學成聖賢。既然聖人也有本性,凡人也有本性,惡人也有本性,這個本性,是在聖不增,在凡不減,是一模一樣的。那麼,怎麼樣呢?我們雖然憎惡惡人,也要提醒自己:我們現在要學道,要學聖人,就要明了,人人都有純淨純善的本性,這個被我憎惡的人,他也有本性,雖然他現在造了罪大惡極的事,損害了他人,但是他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,也有善心。所以我們與這些人相處,就是從善的這方面與他們來往,無論他怎麼樣作惡,我們還是以善意來對待他,希望他能夠一天一天地感化、改善。
我們看曆史上,三國時候的曹操不能說是一個善人,可以說是一個奸雄。你看他逼迫後漢的皇帝,還有陷害皇宮的妃子,到後來讓他的兒子篡了位,確實是一個惡人。但是他雖然做了很多罪惡的事,而他(是否改为却字?)也做過一些好事。比如說在後漢的時候,內憂外患,外族也侵略過來了,蔡文姬,也就是蔡琰,在兵荒馬亂之中,被胡人俘虜,結果在匈奴那裏一呆就是十二年。後來她怎麼回來的呢?就是曹操拿了很多金銀珠寶向匈奴把她贖了回來,這就是一件好事情。所以你看,像曹操這樣罪大惡極的人,這樣的奸雄,他也做過這樣的好事。世間的一般惡人,還不至於到曹操的地步,所以我們要相信他也會做出一些好事出來。所以要“憎而知其善”。
對於學道的人,面對惡人,要知道“人之初,性本善”。他現在作惡,就是迷惑顛倒,是本性被遮蓋的結果。他有良心發現的時候,就會做出善事來,這樣我們和任何人相處,就不會有煩惱。是非善惡分得清清楚楚,看得清清楚楚,但是什麼態度呢?要“見賢思齊焉,見不賢而內自省也”。所以這一句話我們要是會學的話,就感覺這一句話是和華嚴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境界沒有區別,善財童子每一天從早到晚,他去參拜的人有善人,有惡人,也有罪大惡極的人。有的人火氣很大,有的人淫欲心很重。但是他都是向善人身上學他們的善,看到惡人就警惕自己,不要做他這樣的惡,避免他身上的惡,所以你要善學的話,你每一天從早到晚所遇到的一切人,都是你可以學習的老師。
所以,對於學道的人而言,遇到一個愛護的人,就覺得他什麼都好;遇到一個憎惡的人,就覺得他什麼都不好,這是什麼呢?這是成見太深,學道也難以成就。
在《禮記訓纂》引朱子曰:“人之常情,與人親狎則敬弛,有所畏敬則愛衰。”朱子說,人之常情就是與人親近,他的“敬”,恭敬之心,就松弛了,就衰落了。“有所畏敬則愛衰”,對這個人有畏敬之心,那麼親愛的情誼就少了。“賢者乃能狎而敬之,是以雖褻而不慢,畏而愛之,是以貌恭而情親也。”賢者能夠做到什麼呢?既能夠親近人,又能夠尊敬他,不失恭敬之心。所以,雖然是在人身邊,但是沒有怠慢之心,雖然很畏敬他,但是他有一種愛戴,所以他的外貌很恭敬,但是從情上又是很親近的。“己之愛憎,或出私心。人之善惡,自有公論。”自己的愛憎,可能會出於私心,其實人的善惡自然有公斷。“唯賢者存心中正,乃能不以此而廢彼也。”只有賢者,他存心公正,不偏不倚,所以怎麼樣呢?不會因為有了畏敬就少了愛戴,或者有了親近就少了恭敬,不會因此廢彼。這個是提醒我們,對於賢者,要親近他,應該采取什麼樣的態度,就是這裏所說的“狎而敬之,畏而愛之,愛而知其惡,憎而知其善”。
再看下一句,“夫禮者。所以定親疏。決嫌疑。別同異。明是非也。”這個禮的作用,就是用來確定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關系,斷定疑難事情的恰當做法,分別尊卑地位的同異,明辨是非對錯。這是講禮的四個主要功能。
首先就是“定親疏”。禮的功用之一,就是確定了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遠近的關系。最明顯的表現,就是在喪服中的五服制度。“五服之內,大功以上服粗者為親,小功以下服精者為疏。”五服,就是斬衰、齊衰、大功、小功、緦麻。通過看人穿著不同的喪服,就可以看出他和亡者的親疏程度,這個叫“五服制”。五服之內的親屬,大功以上,與亡者的關系越近,穿的喪服越粗。小功以下,與亡者的關系越遠,穿的喪服越精細。所以,與亡者關系最近的直系親屬,穿的喪服是最粗的。為什麼呢?最粗代表他和亡者的關系最親近,因為這個時候,他的哀思是難以控制的,所以他是毫不修飾地以盡哀痛,來不及置辦精細的喪服。而與亡者的關系越遠,穿的衣服就越精細一點兒。這就是根據五服的禮制,確定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遠近的關系。
在《貞觀政要·論禮樂》中說,禮“非從天下,非從地出,人情而已矣。人道所先,在乎敦睦九族。九族敦睦,由乎親親,以近及遠。親屬有等差,故喪紀有隆殺,隨恩之薄厚,皆稱情以立文”。這句話是說,這個禮,來源不是從天降下來的,也不是從地下生出來的,而是根據人情事理來制定的。而人道首要的就是要使九族親睦。而要使九族親睦,必須要從孝敬父母開始,由近及遠。親屬之間有親疏的差別,所以喪禮也有隆重和簡省的差別,都是根據恩情的厚薄不同,合乎人情來確定的標准。這就是說禮的一個功能,就是確定了人與人之間的遠近親疏的關系。定親疏。
第二,就是“決嫌疑”。這個“嫌”和“疑”,是兩回事,第一就是要避嫌,第二就是有疑問、有疑難的時候,也可以決策、決定。這個禮,怎麼樣可以避嫌,就是不要讓人引起誤會。比如說,“一人不入古廟,兩人不看深井。”為什麼禮有這樣的規定呢?因為既然是古廟,裏邊有很多貴重的東西,如果你一個人進入古廟,一旦這個寶物丟失了,你就成為了第一嫌疑人。為什麼“兩人不看深井”呢?因為一旦其中一個人不小心掉到井裏淹死了,那麼別人都不在場,沒有辦法作證,人家就誤以為是你把他推下去的,所以你就是費盡口舌,也解釋不清。所以要避免兩個人一起看深井,這也是避嫌。
還有“瓜田不納履,李下不整冠”,到了瓜田就不要去俯身系鞋帶,因為你一俯下身去,人家誤以為你要去偷他的西瓜。“李下不整冠”,到了李子樹的下面,當然也包括到了一切果樹的下面,就不要去整理帽子,因為你一抬手,人家遠遠地看著,以為你要偷他的果子。這都不好解釋,所以這個禮,它也是為了避嫌。
在處理人倫關系之中,禮也有很多避嫌的規定。比如說,媳婦可以到公公的房間問疾,也就是公公得病了,媳婦去伺候,這是應該的,這是盡孝。但是公公不可以到媳婦的房間去看望。“子長,母可以抱;女長,父不可以抱。”女兒長大一些,父親不能抱;兒子長大一點,母親可以抱。還有,幼弟可以到姐姐的房間,弟弟去給姐姐問安,但是哥哥不能到妹妹的房間。這些禮,它的規定都非常地明確具體,也都起到避嫌的作用。所以,這些在《曲禮》中講得很詳細。為什麼叫“曲禮”呢?就是在細微曲折之處,它都考慮得很周道,規定得很具體。如果你按照這個禮去做了,你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,避免嫌疑。所以這些禮,如果我們學習了,遇到什麼樣的場合,我們應該怎麼樣去做,遇到什麼樣的環境,我們應該還是不應該做什麼,就非常地清楚,不會讓別人因為我們的行為而起嫌疑。
禮除了避嫌,還有決疑的作用,也就是對一件事情有了疑問,我們到底是應該這樣做,還是應該那樣做呢?這個時候也要根據禮來判斷。比如說,“孔子之喪”,孔子的喪事,這些弟子們就對應該穿不穿喪服有不同的意見了。這個時候子貢就說,“昔者夫子喪顔回,若喪子而無服。”當時你看,夫子的弟子顏回過世的時候,夫子怎麼樣對他的呢?“若喪子”,就像喪了兒子一樣,但是怎麼樣呢?“無服”,沒有穿喪服。“喪子路亦然”,子路過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。“請喪夫子,若喪父而無服。”所以老師過世了,怎麼樣來處理對待呢?就是像喪失了父親一樣,那樣地哀傷,和父親過世的哀痛,程度是一樣的,但是沒有必要穿喪服,這就是“決疑”,到底老師過世我們應該不應該穿喪服啊?應該表現得怎麼樣啊?這個禮都有具體的規定。
第三,就是“別同異”。“別同異”,就是禮也有分別地位的同異的作用。就像我們剛才所講的,師徒如父子,但是他畢竟還不是父子,他和父是有同有異。所以父母過世要守喪三年,就要穿孝服;老師過世,要守心喪三年,在心裏常常思念老師,記得老師的恩德,但是沒有必要穿喪服,這就是“別同異”。
還有“明是非”,就是這件事到底是對還是錯?也要通過禮來明確。比如說,我們講“父子有親”,但是父子之間這個親情,到底親到什麼程度才叫親?是否父子就應該像西方的那樣,直呼其名,這個才顯得更親近呢?父母親在家庭裏怎麼樣保持一分應有的尊嚴呢?“聖人因嚴以教敬”,這個在禮上也是有規定的。比如說,“祖可以弄孫,父不可弄子。”就是這個祖父、爺爺可以讓孫子承歡膝下,享受天倫之樂,可以和孫子在那裏玩耍,但是父親跟兒子就不可以。為什麼呢?因為做父親的在家裏還承擔著教育子女的責任,所以要使孩子對父親有恭敬之心。他要時時表現出一種威嚴。如果做父親的失去了這種尊嚴,孩子就會對他很輕慢,對他說的話不會放在心上,那就會很造次,你怎麼能夠教育好他呢?如果我們不懂得這些道理,最後孩子長大,教育出了問題,最後後悔也來不及了。
所以“禮”,它具有“明是非”的作用。明白這些禮,對於我們世間現在一些流行的說法、做法,我們就知道它是對的還是錯的,是應該的還是不應該的。不僅要懂得禮儀、儀式,還要知道儀式背後的原理,就是“禮”的原理原則,它為什麼要制定這個禮,這樣的話人家才能夠心服口服,才知道這個禮不是繁文縟節,不是古人想出了很多的這些規定,約束我們的。其實每一個禮都是讓我們生活得更幸福,讓我們受到保護。
不僅父子之間是如此,君臣之間、師生之間也是如此,也都有“明是非”的作用。再比如,這個禮上也有規定,說“長者賜,少者賤者不可辭。”什麼意思呢?就是長者賜給你禮物,長者給你禮物,作為年少的、地位低的人不能夠推辭,這也是“父母呼,應勿緩;父母命,行勿懶”的衍生。父母呼,應勿緩,那麼老師呼呢,也是應勿緩;老師命呢,也行勿懶。所以,你如果不懂禮的話,那就會讓領導沒有領導者的威儀,老師沒有老師的尊嚴,結果下屬他就不會尊敬領導,學生也就不會尊敬老師,那麼最後的結果就是“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。”所以有禮,這個社會才有秩序,人人才有規矩;如果沒有禮的話,這個社會就會出現禮崩樂壞、人倫關系的混亂。
這是我們講的這一句。下一句,“道德仁義。非禮不成。教訓正俗。非禮不備。分爭辨訟。非禮不決。君臣上下。父子兄弟。非禮不定。宦學事師。非禮不親。班朝治軍。蒞官行法。非禮威嚴不行。禱祠祭祀。供給鬼神。非禮不誠不莊。”
“道德仁義,非禮不成。”就是說這個“道德仁義”,不借助於“禮”,就不能夠實現。在這裏,道德是體,仁義是用。無論是體還是用,都非常地抽象,怎麼樣才能夠體現出道德仁義呢?那就是必須借助於禮。你說你有道,你說你有德,怎麼樣體現出來呢?禮是體現道德仁義的一個窗口,是一種形式。
比如說,就仁義而言,“仁者人也,親親為大;義者宜也,尊賢為大。”說這個“仁”就是為人的根本,是人心自然而然的一種體現。但是這個“仁”又從哪裏做起呢?“親親為大”,還是要從孝敬父母、友愛兄弟,培養起一個人的仁愛之心。怎麼樣才能夠體現出對父母的仁愛呢?也必須要守“禮”才行。上次我們講到《禮記·內則》篇,其中有一段描述,兒女早晨起來怎麼樣去服侍父母。這一個“禮”它就非常地具體明確,讓你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,培養起對父母的恭敬之心、仁愛之心。
所以你看,你做不到這些,你說我對父母很孝敬,那都是按照自己的標准,那不是“禮”的標准,不是聖人的標准,所以你看“道德仁義,非禮不成”。如果我們能夠經常在日常生活之中,守住孝親之禮,常存恭敬之心,那就不會做出忤逆父母的行為,怨恨父母的行為。走上社會,我們對待老師、對待領導也是一樣的順從,不敢忤逆,不敢怨恨;對於領導交給我們的任務,也會盡心盡力地完成,對於領導的訓導也會虛心、恭敬地接受。這就是“仁者人也,親親為大”。
“義者宜也,尊賢為大”。這個“義”和“適宜”的“宜”是相通的。怎麼樣做才叫適宜的呢?什麼樣的行為才叫合宜的呢?這就是必須符合於“禮”的規定。
所以“義者宜也,尊賢為大。”特別是對於治國而言,尊賢是最重要的。“義”就應該從尊敬賢人來做起,怎麼樣體現對賢人的道義呢?對賢人的“義”也是體現在一些禮上。
比如說在《禮記·檀弓》篇中記載,有這樣一段話,我們先學習一下,《檀弓》篇下面的一段話:“知悼子卒。未葬。平公飲酒。”知悼子是晉國的一個大夫,他過世了,還沒有下葬,結果晉平公卻喝起酒來。
“師曠。李調侍。鼓鐘。”樂師曠、還有近臣李調作陪,並且還敲鐘奏樂。這都是不符合“禮”的。在《禮記·雜記》上記載:“君於卿大夫,比葬不食肉,比卒哭不舉樂;為士,比殯不舉樂。”什麼意思呢?說這個君主對於卿大夫,卿大夫過世了,一直到下葬那一天都不吃肉,一直到卒哭那天不聽音樂;士去世了,國君一直到入殯那一天不欣賞音樂。所以你看,這個大夫過世了,還沒有下葬,他就開始飲酒而且奏樂。“杜蕢自外來,曆階而升堂”。杜蕢是一個膳食官,宰夫,他從外面回來,兩階一跨地進入庭堂。
“酌曰。曠飲斯。又酌曰。調飲斯。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。降。趨而出。”他倒了一杯酒給師曠說:“曠,把這杯酒給喝了。”這就是罰師曠喝酒。又倒了一杯酒說:“調,把這杯酒喝了。”就是又罰李調喝了一杯。然後他再倒上一杯,在堂上向北面坐著,自己喝了。也就是他坐在那兒,朝向君主的方向,把這個酒也喝下去了,就是自罰一杯。然後走下臺階,快步走了出去。
“平公呼而進之曰。蕢。爾飲曠何也。”晉平公看了他的舉動,覺得他這個舉動很有深意,可能是有話要對他說,於是晉平公就把他喊了進來,說:“你為什麼要把酒給曠喝呢?為什麼要罰師曠喝這杯酒呢?”
“曰。子卯不樂。知悼子之喪在堂。未葬。斯其為子卯也。大矣。曠也。大師也。不以詔。是以飲之。”杜蕢就回答了,他說:“甲子、乙卯是忌日,不能奏樂。為什麼呢?因為商紂王是在甲子這一天身亡的,而夏桀王是在乙卯日被放逐的。所以君王把這兩天稱為疾日,不可以奏樂,為的是引以為戒。而知悼子的靈柩在堂,尚未出葬,這比遇上甲子、乙卯之日還嚴重得多。師曠是掌樂的太師,不把這些道理報告給您,所以罰他喝酒。”
“爾飲調何也。”晉平公又問:“你為什麼要罰李調喝酒呢?”曰:“調也。君之褻臣也。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。是以飲之。”杜蕢說:“李調是您的近臣,為了一點吃喝,卻忘卻了君主的禁忌,不能為君主分憂,不能夠勸諫君主的過失,所以也罰他喝酒。”
“爾飲何也。”那你為什麼還要自罰一杯呢?
“曰。蕢也。宰夫也。非刀匕是供。又敢與知防。是以飲也。”杜蕢回答說:“我不過是一個宰夫,不去拿著刀匕去做菜,做我分內應該做的事,卻敢於越職提醒二位,應該知道禁戒,這也是超出了我的本分,所以也應該自罰一杯。”
“平公曰。寡人亦有過焉。酌而飲寡人。杜蕢洗爵而揚觶。”平公聽了之後就說:“這樣看來,我也有過錯。”你看他這個是“聞義則服”,君主也了不起,聽到人家說得有道理,就不再固執己見,馬上就改正錯誤。他說:“我自己也犯有過失,請倒酒,也罰我飲一杯。”杜蕢洗過酒杯,將這個酒杯高舉。
“公謂侍者曰。如我死。則必無廢斯爵。”平公對侍者說:“即使將來我死了,也不准丟棄這個杯子。”為什麼呢?“欲後世以為戒”。想把這個杯子留下來,讓後世引以為戒。
“至於今既畢獻斯揚觶。謂之杜舉。”直到今天,凡是獻酒之後,再高舉酒杯,這個動作叫做“杜舉”,這是來自於杜蕢。所以,“義者,宜也,尊賢為大。”你要尊敬賢者,怎麼體現呢?就是要通過這些“禮”來體現,君主通過履行這些具體的禮儀,體現出對賢者的尊敬。當然這個君主不是為了“禮”而禮,而是發自內心,表示對臣子的哀痛,還有感恩。
“尊賢”還體現在另外一句話中,就是中國人有一句話叫“刑不上大夫”。為什麼刑不上大夫呢?很多人說這是古人太講等級觀念了,大夫就是高級領導犯了錯誤、犯了罪,就可以不受處罰,這個是官官相護,而一般老百姓卻要依法懲辦,這就是體現了“禮”的不平等。這實際上是一種錯誤的誤解,這是我們對“禮不下庶人,刑不上大夫”這句話有所誤解所導致的。
其實,這一句話早在《孔子家語》中,就記載著冉有曾經去問孔夫子,他說,“從前的君王制定法律,規定“刑不上大夫”,就是刑罰不施加於處在上層的大夫;“禮不下庶人”,禮儀也不涉及下層的平民百姓。如果是這樣的話,是不是大夫犯了罪,就不用施行刑罰,普通人辦事,就可以不講究禮儀了嗎?”所以你看,冉有對這一句話,他也有誤解。孔老夫子其實在當時就已經給予了很好的解答,孔子說,“不是這樣的,大凡整治君子,都是要用禮義來引導他的心智,要從心上讓他有知恥之心,是為了用廉潔知恥的節操來勉勵他們。”所以為什麼說要讓士大夫講禮呢?就是通過禮儀道德的教育,不僅僅要懲罰人的行為,而是要引導人的心智,讓人有羞恥之心、廉潔之心,從根本上不願意、不想去觸犯法律,所以這個是禮和法的一個很重要的區別。
怎麼樣培養起這些士大夫的廉恥之心呢?古代的大夫如果犯有貪汙受賄罪而被罷免流放的,就給他們起了一個名字來避諱,叫“簠簋不飾”。簠簋都是古代的食器,也是用來放祭品的器皿。“簠簋不飾”,意思是你這個禮器沒有整置好。你看他犯了貪汙受賄的罪,要去被罷免流放了,都不直接說他犯了貪汙受賄的罪,而是給他隱諱地稱“簠簋不飾”,為什麼呢?就是要保持他的羞恥之心。有犯淫亂、男女不別之罪的,就叫“帷薄不修”,就是帷幔和簾子沒有修整;有犯欺騙君主、不忠誠之罪的,就叫“臣節未著”;有犯軟弱無能、不勝任工作之罪的,叫“下官不職”;有犯了冒犯國家綱紀之罪的,就叫“行事不請”。這五個方面,其實對大夫都已經有既定的罪名了,但是還不忍心以斥責的語氣直呼其罪名,為他們避諱,就是為了引起他們的羞愧和恥辱之心,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覺到恥辱。
所以,大夫犯了罪之後,特別是這個罪刑是在五刑之內的,他們收到責罰通知之後,自己就去主動請罪了。怎麼做的呢?他們要戴上白色的帽子,系上犛牛毛繩,用盤盛盥洗之水,並且架上一把劍,前往宮廷自行請罪。國君也不需要派人去捉拿他、捆綁他。這是為了什麼呢?給士大夫留面子,這就是體現了對賢人的一種尊敬,通過這種禮也是體現了君主的尊賢。
如果士大夫犯有重大罪行,他聽到責罰命令之後,就面向北方拜兩次,然後跪地自殺。這就是說士大夫他是很有羞恥之心的,他犯了重大的罪行,事發之後,他自己就感覺到慚愧、懺悔,就朝著君主的位置,跪地拜兩次就自裁了。國君也不需要派人押送、捆綁、斬殺他,並且說,“您大夫是自取其罪,我對您已經有禮了。”所以刑罰不施加於處上層的大夫,但是大夫也不會逃避應有的懲罰,這是靠教育才達到的效果。
為什麼“禮不下庶人”呢?就是普通人一般的平民,都是平常很急急忙忙地做事,要忙這忙那的,忙於生計,所以不能夠完滿地實行禮儀,所以就不苛求他們完全按著禮儀行事,這是一種寬厚之心。
所以“禮不下庶人,刑不上大夫”是因為古人對於這些士大夫,有著良好的禮儀道德的教化,所以這些大夫都有強烈的羞恥之心,他做錯事,事情敗露,國家要責罰他的時候,不需要去緝拿、捆綁、押解,他自己就知道錯了,慚愧自裁,自己責罰自己。所以“刑不上大夫”,但是大夫並沒有逃避責罰。所以你看,“道德仁義”不借助“禮”在細微曲折之間體現出的教化作用,還有具體的行為規範,也就不能夠實現,不能夠成就,這就是“道德仁義,非禮不成。”
“教訓正俗,非禮不備。”這個“教”,就是“率之以身而使效之謂教”,率先垂範使人效法就是教,換句話說就是身教。“訓”,“諭之以言而使循之謂訓”,就是用言語給他講道理,使人隨順,換句話說就是言教。所以“教訓正俗”,就是通過言傳身教來端正民俗,使邪曲不正的社會風氣導歸於正,如果不以禮作為標准,就不免缺失簡略而無法周到完備。
“分爭辨訟,非禮不決。”分爭曲直、辨訟是非,如果不以“禮”作為准繩,就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。為什麼呢?《墨子》上說,如果沒有一個統一的“禮”的標准,會出現什麼情形呢?那就是“一人則一義,二人則二義,十人則十義。”有一個人的時候,有一種是非善惡美醜的標准;有兩個人的時候,有兩種是非善惡美醜的標准;當有十個人的時候,就有十種是非善惡美醜的標准。到底誰的標准是正確的,就很難判斷了。所以現代西方國家,實際上就出現了這樣的問題,因為現代的西方,倫理學的流派很多。比如說有倫理利己主義的、有功利主義的、有社會契約論的、還有康德的道義論、還有羅爾斯的正義論等等,他們從不同的概念前提出發,得出了關於正義的不同解釋、不同理論。所以當面臨同一個事情的時候,不同的理論從不同的前提出發,他們得出了不同的觀點,這就是“一人則一義,二人則二義,十人則十義。”所以西方社會,這些年輕人有一句話說,只要我高興,有什麼不可以?只要我高興,有什麼不可以做的呢?這就是沒有“禮”的結果。
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學習《弟子規》呢?為什麼要學習《禮記》呢?因為你不學習這些禮,最起碼的禮,你說這個孩子不孝父母,他不承認,他說,我很孝顺,你怎麼知道我不孝呢?因為他是按著自己的標准來判定,自己是不是孝順的。
“君臣上下,父子兄弟,非禮不定。”比如說,君南面,臣北面,是君臣之間的關系。“上”,就是指公卿大夫,“下”,就是指士。公卿大夫列於上,士列位於下。家庭之中父子兄弟之間的關系,也需要有“禮”才能夠得以體現、得以重視。比如說,父親要慈愛教導兒女,兒女要孝敬父母;兄要友愛幫助弟弟妹妹,弟弟妹妹對兄長要恭敬。所以君臣上下、父子兄弟之間,沒有“禮”就沒有辦法確定他的名分和本分。
“宦學事師,非禮不親。”“宦”,就是學習仕宦、學習從政之學。“學”,就是學習禮、樂、射、禦、書、數這六藝。無論是學習從政,還是學習其他東西,不根據“禮”,師生之間就不能產生親近之情。所以這個禮可以使教者認真負責、竭盡全力,使學者恭敬專心、一絲不苟。所以“宦學事師,非禮不親。”師徒如父子,就是通過這些“禮”,讓學生對老師又恭敬又親愛。
“班朝治軍,蒞官行法,非禮威嚴不行。”“班”,就是次的意思,次序的次。“朝”就是朝廷。“班朝”,就是在朝廷中按照職位品級以定位次的儀式。這個雖然在我們現在好像是常識,但是我們想一想假設沒有這個規定的話,會是什麼情況呢?一會兒我們講一個故事我們就知道了。“治軍”,就是治理軍隊,也必須要有“禮”,才體現出威嚴。
古代人的軍隊建制,是以五人為一伍,五伍為一兩,五伍就是二十五人;四兩,也就是一百人為一卒,五卒,也就是五百人為一旅;五旅,也就是二千五百人為一師;五師,也就是一萬二千五百人為一軍。國家都是根據這一建制“以起軍旅”,就是來征兵。軍隊的治理也都必須依靠“禮”,比如說,軍隊要出征,首先要有祭禮,還有誓師之禮,鼓舞士氣;打仗凱旋之後還有凱旋之禮。整個軍隊如果沒有禮的話,就不能夠彰顯威嚴。
“蒞官行法”。“蒞”,就是臨的意思,我們經常說蒞臨。“蒞官”就是到職、就職、到任的意思。“行法”,指司寇、士師來明刑法也。“司寇”就是相當於我們現在的司法部長,“士師”就相當於現在的法官。也就是你頒布、執行法令,如果沒有“禮”,也就沒有威嚴。所以朝廷班次的整肅、軍隊的治理、官員的就職、法令的頒布、實施、執行,沒有禮就會上慢下怠,不能夠彰顯威嚴。
在漢朝剛剛建立初期,國家的禮制還沒有確定,很多的大臣都是出身草莽,有時喝醉了酒,就在皇帝面前爭功,甚至大喊大叫、劍拔弩張,還破壞了宮殿的建築,這不僅使皇帝的威嚴掃地,官員之間的凝聚力也大打折扣了。於是叔孫通就建議漢高祖制定禮儀制度,在整個朝廷加以推行,以正君臣之位,讓這些臣子知道做臣子應該怎麼樣按照禮儀來行事。結果經過一段時間的操練,這些王公大臣都學會了朝堂之禮,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松散邋遢了。漢高祖非常高興,贊歎地說:“吾乃今日知為天子之貴也。”他說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作為天子的高貴、受尊重。這說明什麼呢?說明朝廷班次的整肅、治理國家如果沒有“禮”,臣子就會懈怠,做皇帝的也沒有威嚴。沒有威嚴不是一件好事,因為他說話大臣都不當一回事,政令也很難執行,就沒有執行力。
“禱祠祭祀,供給鬼神,非禮不誠不莊。”這個“禱”,在《周禮注》上說,“求福曰禱。”什麼是“祠”呢?“得求曰祠”。所以我們經常說禱求,也就是你為了求得一個什麼事去進行的儀式,這個稱為禱。而這個“祠”,是得到了你所求之後的酬謝之禮,這就是我們所說的還願。吳澄說,“禱祠者,因事之祭;祭祀者,常事之祭。”什麼意思呢?就是說“禱祠”是因為國家有某一個特定的大事而舉行的,而“祭祀”是每年定時祭祀天地、神明、祖先而舉行的,這個是有一點區別的。簡單地說,“禱”就是有所求的祭祀,“祠”就是酬謝神恩的祭祀,而祭祀就是在一般意義上的祭祀天地、神明、祖先的泛稱。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,祈禱求福、酬謝神靈,祭祀天地神明、供養祖先,沒有“禮”就不能體現出誠敬莊嚴。
古人這些祭祀天地、神明、還有祖先的“禮”都是表達一種知恩報恩、反本報始的意識,比如說我們的生活所需、衣食住行,都是來自於天地、自然,所以祭天地就代表了要對天地、自然保持一種敬畏之心、感恩之心,所以對於自然萬物也不能夠過分地索取、過度地使用。
那麼這個“神”是什麼意思呢?古人說,人死為鬼,“政者”,對國家有貢獻的人、對民族有貢獻的人就成為神。其實,在我們後邊《禮記》還會講到,哪些人被稱為神,應該給以祭祀,那就是對國家、民族有貢獻的人,比如說能夠抵禦外辱的人,就像我們現在的抗日英雄紀念碑、抗日英雄紀念館等等。所以“神”就是民族英雄、國家英雄,他有功德、有貢獻、有品德才值得我們去祭祀,祭祀的地方就稱為“廟”。所以廟是祭祀神明的地方,比如說趙雲廟、關公廟、嶽王廟,這其實翻譯成現代的話,就是紀念館、紀念堂、紀念碑的意思。這沒有任何的迷信,都是表達了一種感恩心,一種紀念的方式。祭祖更是如此,沒有祖先就沒有我們後人,孝就體現了我們和祖先一體的關系,所以這些都是引起人知恩報恩、飲水思源的意識。
祭祀沒有禮也不能夠體現出誠敬莊嚴。比如說在《禮記·祭義》中,對祭祀之前、之中、之後應該怎麼做,都有明確的要求。比如說在祭祀之前,就要進行齋戒、沐浴,對內要調攝內心,使內心清淨,把心從外物上收回來,對外要隔絕一切交際娛樂、房事等活動;齋戒之時,要把心思集中於思念死者生前的起居住所、音容笑貌、飲食習慣、志趣愛好等等。所以你看,他在祭祀之前,就要專心齋戒三天,這樣才能使祭祀的先人活現在心中。所以古人一看一個人齋戒時的恭敬程度,就知道這個人思念親人的程度如何了。
在祭祀的當天,進入宗廟之後,仿佛會從牌位上看到親人;在牌位前禮拜之後,行步周旋、敬奉貢品;走出門來,心中肅然,親人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眼前;出門之後,側耳傾聽,仿佛能夠聽到親人深深的歎息聲。所以說到先王對親人的孝敬之情,是親人的面容不曾離開過眼前,親人的聲音不曾離開過耳邊,親人的心志愛好不曾離開過心間。也就是說在祭祀的時候,他的所思、所想、所聽、所看,都是先人的音容笑貌、愛好情趣、飲食習慣等等,當然還要感念祖先的德行、祖先的風範。這樣又怎麼能夠有絲毫的不恭敬?所以君子對父母在世的時候,是恭敬地贍養,去世之後是虔誠地祭祀。
當然在祭祀的過程中,除了行這些禮儀之外,最重要的是要宣講祖先的德行,念念不忘祖先對國家、民族、家族的貢獻。這樣,祭祀也才能夠顯示出誠敬之心、思慕之心。所以,如果沒有“禮”,這個祭祀的場合,就不會那麼莊嚴肅穆,不會讓人提起恭敬心。所以中國自古以來都是以“禮”治國,被譽為禮義之邦、華夏之族。“禮”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,滲透到一個人一生的過程。
相反,如果沒有了“禮”的教育,社會會是什麼樣的呢?社會就是像孟子所說的,“飽食煖衣,逸居而無教,則近於禽獸。”“猩猩能言,不離禽獸。”猩猩雖然能夠說話,但是它不離禽獸之身;“鸚鵡能言,不離飛鳥。”鸚鵡能夠學舌,但它不過是一只飛禽而已,“今人而無禮,雖能言,不亦禽獸之心乎?”說現在的人,他不講求禮,雖然能夠講話,不也變成了能講話的衣冠禽獸了嗎?這也是在《禮記》上所說的“鸚鵡能言,不離飛鳥;猩猩能言,不離禽獸;今人而無禮,雖能言,不亦禽獸之心乎?”這個也是提醒我們要重視以“禮”治國。
下邊我們再看下一句,“富貴而知好禮,則不驕不淫;貧賤而知好禮,則志不懾。”
首先我們看前面一句“富貴而知好禮,則不驕不淫。”“富”就是有財富;“貴”就是有地位,有錢有勢的人如果喜歡學禮,就會不驕慢、不過分、不放縱;“淫”就是指對一切事情的過分與放縱的意思,在這裏特別指用度的沒有節制,用度的奢靡。
在《群書治要·文子》中有這樣一句話,說“生而貴者驕,生而富者奢。故富貴不以明道自鑒,而能無為非者寡矣。”說生來就高貴的人,就容易傲慢;生而富裕的人,就容易奢侈。所以富貴之人不以“道”來明察自己的心性,不反省、提醒自己,卻能不做錯事的人是很少的。
我們看了這一句話也是深有體會,比如說十八大之後,我們黨中央提出要反對四風,其中有一個就是反對奢靡之風,這些領導幹部畏懼自己頭上的烏紗帽被摘下去,結果不敢奢侈浪費了,但是企業家卻仍然是一擲千金,過著很奢侈浪費的生活,沒有對他們的這種法律的束縛。所以,怎麼對這些企業家的奢靡之風能夠有所警戒、能夠有所治理呢?那就是必須要明“道”,必須要學“禮”。中國古人說“理得心安”,人必須要學禮才能夠心安,不學禮做錯了很多的事,不明禮做錯了很多的事,走了很多的冤枉路自己還不知道。
中國古人說一個人他一生的福報,一生所吃的糧食等等都是有限的、都是一定的。如果你花費得特別奢侈,那你很快就把自己的福分享完了。結果就會怎麼樣呢?就會祿盡人亡。這個“祿”就是古人講俸祿。而古人的俸祿都是用糧食來計算的,你把這個糧食吃完了,你這個人也就死了,命都沒有了。
所以你看,曆史上福報最大的,沒有多少人能超過皇帝,這個皇帝的福報很大,但是曆史上的皇帝平均壽命四十多歲,都是比較短命。為什麼呢?就是因為皇帝的享受過分奢侈,過分浪費,結果很快就把自己的福分享完了,祿盡人亡。
所以你明白這個道理了,你還敢奢侈浪費嗎?所以我們再觀察,凡是長壽的老人都有一個共同點,就是特別的節儉,因為節儉,所以能夠把自己的壽命也延長。
我們看這個“驕”,講“富貴而知好禮,則不驕不淫。”這個驕,可以說也是一個人,非常嚴重的與生俱來的習氣,幾乎每個人應該說都有,在佛教的《成唯識論》卷六中,對“驕”下了一個定義:“雲何為驕?”什麼叫驕?“於自盛事,深生染著,醉傲為性。能障不驕,染依為業。”對於自己所擅長的方面,或者是對於自己的長處,心生執著,從而陶醉驕傲,這個驕能夠障礙不驕,不驕就是謙虛、謙卑,能夠障礙謙卑,生長染汙不淨之法,這個是講驕的作用。
人為什麼會有驕傲的心態呢?佛經上總結了八種原因讓人容易產生驕傲的心態。
第一,盛壯驕。就是因為自己身體強壯,精力旺盛而驕傲,就像年輕力壯的人在老人面前就驕傲,特別是在動物界之中,這個體力強的動物,它就會稱霸一方,對那些弱小的動物就恃強淩弱。
第二,種姓驕。也就是因為種姓,人種血緣優越而驕慢。比如說有的人出生就在富貴種姓的家族,這就有了驕傲的資本。現在雖然比古代社會進步了很多,但是因為種姓、膚色、性別所造成的等級,在世界各國依然存在。比如說同樣是美國公民,但是白種人在黑種人面前就顯得高人一等,從心底也瞧不起黑種人,而且住也和黑人不住在一起。種姓在古印度也是地位階級的象征,古印度的階級非常分明,像婆羅門、刹帝利,這是比較高貴的民族,那麼對底下的種族,就會產生驕慢。
第三,富驕。就是因為財富,富裕而驕傲。很多人都是不擇手段地擄掠財富,就是為了實現富驕夢。其實,他不知道自己的錢也是一定的,如果不是屬於自己的錢,用不法的手段得來了,也是守不住的,就像孔子說的,“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。”一方面是說,用不道義的方式獲得富貴,這對我而言,像天邊的浮雲一樣,我絕對不會這樣做;另一方面也是說,這個浮雲聚散無常,通過不法的手段獲得的財富也是不能夠常保。所以《大學》上也說,“貨悖而入者,亦悖而出。”這個財貨是以不正當的方式獲得的,也終當以不好的方式敗散掉。孔子也說,“貧而無怨難,富而無驕易。”這個富而不驕傲,能有這樣的修養本來就不容易,但是比起貧而無怨而言,還是相對容易了一些,所以說易。有一些富人,還有地位高的人,反而能平易近人,沒有架子,這就是富而無驕,然而這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所以自古以來就有“貧戒怨,富戒驕”的古訓。一個人貧窮下賤就容易抱怨,一旦富貴就容易驕傲、奢侈。所以暴發戶和貴族的區別就在於貴族他不僅僅有地位,而且他還懂禮,懂禮就不會驕慢,這是貴族。而暴發戶,就恰恰相反,因為自己有錢有勢,就以此傲慢無禮。
所以你看我們古人,也有很多有權有勢的人,他們是怎麼做的呢?剛才我們講了“禮不下庶人。”是因為它主要是對士大夫以上的人他們的要求。這個禮就要求一個有權勢的人,他在進入一個城市的時候,要“入國不馳,入裏必式。”就是古代的有權有勢的人,不是像現在人開著寶馬奔馳,而是坐著高頭大馬拉的馬車,他到一個國家的時候,他一定要把這個車速放緩,要顧及到過往的人群,甚至還要給他們讓路,就像我們現在開著寶馬、奔馳的人,遇到騎自行車的人,還有行人要主動讓路,你把這個行為做出來了,人家就會贊歎你,說你這個人不僅有錢有勢,而且還懂禮,是一個貴族。那麼暴發戶是什麼樣的呢?暴發戶就是不僅不會給那些騎自行車的人、行路的人讓路,還要把這個汽車的喇叭按得啪啪地響,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開的是寶馬、是奔馳,這樣的人就被稱為土豪。所以你看,哪一個有錢有勢的人,希望別人叫自己土豪叫自己暴發戶的呢,沒有一個人願意。所以即使自己沒有學過傳統文化,還要特別地讀一些經典,和朋友聚會聊天的時候還能夠引經據典說“子曰”、“詩雲”,生怕別人笑話他沒有文化。
所以你看這個禮,就是引導了一個人的行為,同時也培養了一個人的恭敬心,培養一個人的謙卑之心,仁愛之心。所以,一旦一個開寶馬奔馳的人,他把這個動作做出來,他對自己都會很尊敬很佩服,說你看我這樣地懂禮,懂得禮讓。而把這個行為做出來之後,也覺得是很應該的,因為大夏天的外邊很熱,我坐在寶馬車裏放著空調,但是那些騎自行車的人,挑著擔子的人,卻要在太陽下面大汗淋漓地走,所以我給他們讓路不也是應該的嘛。所以你看他這個行為做出來,他的仁愛之心,謙恭之心也就生起來了。這個就是告訴我們,一個人富裕也容易驕慢。
第四,聰明驕。就是因為自己聰明賢惠而驕傲。人沒有學問就迷惑顛倒,掌握了一些學問又驕傲自滿,覺得自己了不起比別人強,這個就叫聰明驕。真正有學問的人是越學越謙虛,越學越感到自己的不足,為什麼呢?因為我們越讀古書,我們越佩服古人,越發現自己和古聖先賢差距太遠。比如說我們看看《群書治要》的序,你看看林則徐給這個《禮記訓纂》寫的序,那都寫得非常得好。古代的這些當官的人,那個文筆都是非常得好,看的書也非常得多,對這些典故非常地熟悉。所以你越讀就覺得自己和古人相差太遠,所以怎麼樣,就覺得自己,恭敬心、真誠心、清淨心和古人沒有辦法相提並論。所以越學要越謙虛。
第五,色驕,就是因為容貌端正而驕傲,人長得漂亮,身材好,英俊瀟灑,個頭高,這也都成了驕傲的資本。
第六,壽命驕。就是因為壽命長而驕傲,長壽也成了驕傲的資本。
第七,行善驕。就是因為行善修德而驕傲。行善做好事幫助他人,這本來是一件好事,但是久而久之,也因為這滋生了驕慢之心,這個好事兒就變成了壞事兒。很多人還在做好事時,不知不覺地起了名利之心,結果就把好事變成了壞事,違背了初衷。所以我們講不忘初心,這一句話用在什麼地方都非常的恰當,我們最初做好事,心地比較單純,想法比較簡單,就是為了幫助別人,救濟別人,但是做著做著反而生起了名利之心,這個就是做錯了。
第八種,叫自在驕。就是因為事事順心,心情自在而驕傲。比如說,學了聖賢教誨的人都知道心想事成,心想事成是修道人經常遇到的事,經常想的事在生活中就發生了,因為修行有一點體悟感受,因此也滋長了傲慢之心。
這裏所說的八種驕,只是概括而言,其實容易引起人驕傲的事有很多很多。所以,驕傲的實質,帶給人的後果,就是痛苦的。莎士比亞,他就說,“一個驕傲的人,結果總是在驕傲裏毀滅了自己。”《弟子規》上也提醒說,“不力行,但學文,長浮華,成何人。”如果我們只是學了一些聖賢的典章,聖賢的經句,但是沒有用在自己的修身上,這個就是大毛病了,不斷地滋長了自己的浮華之心、虛榮之心、傲慢之心,那還能夠成長成什麼樣的人呢?我們是學聖人呢?還是學賢人?還是在學小人?
傲慢障礙人學道。富貴學道難,因為富貴的人就容易沉醉在富貴的生活中,覺得生活已經很順遂了,要什麼就可以滿足什麼,所以求道的心也就不急迫了。實際上,我們要知道,人生有八苦,四大根本的苦,就是生老病死苦,沒有人能夠脫離的,還有求不得苦,怨憎會苦,愛別離苦,五陰熾盛苦。這也是每一個人都不能夠避免的。所以,不能夠因為生活條件優越,而忘記了求道之心、出離之心。
《尚書》上也說,“滿招損,謙受益,時乃天道。”驕滿給自己帶來損失,謙虛讓自己受益,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道理。為什麼呢?因為一旦一個人驕滿了,就認為自己比別人都強,自以為是,別人的話就很難聽得進去了,他也就不再有好學的品質,他的人生也很難進步。所以,自以為是的人是很難受教的。
我們在教學的過程中也發現,這個人有什麼樣的缺點,都不怕,最怕的缺點是什麼呢?最怕的缺點就是自以為是。一旦一個人自以為是了,別人想幫他也都幫不上忙。而謙虛的人,在事業上也往往比較容易成就,因為一個人謙虛好學,就會有很多人主動地幫助他、教導他。
在《了凡四訓》上記載,這個了凡先生多次參加科舉考試,在每一次科舉考試之前,他就能夠判斷出有一些人可以考中,而另外一些人要落榜。結果開榜之後,和他預測的一模一樣。他是依靠什麼預測的呢?其實就是依靠這個人的言談舉止是不是謙虛受教。比如說他講到一個例子,有一年去參加考試,有一個叫丁敬宇的人年紀最少,但是表現得最謙虛,而且總是主動地為那些年長的人服務,並且做到了受辱不答,聞謗不辯,受到侮辱誹謗,他也不去辯解,就像沒那麼回事兒一樣,你看他年齡這麼小,就有這樣的涵養,謙虛恭敬的心,所以他說這樣的人決定考中。結果,開榜之後果然如此。所以了凡先生辨別的最重要的一個標准就是是否謙卑。
在春秋時期,齊國的宰相晏子,有一位駕馬車的屬下。有一天,他在為晏子張開車蓋的時候,這個車夫的妻子,正好從門縫裏往外面看。結果她看到,他的丈夫趾高氣揚、非常得意。過了一會兒,這個駕車的人就回到家裏,妻子就提出要和他離婚。這個車夫,聽了之後感覺很奇怪,他就問,“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呢?”這個妻子她很有智慧,她說,“晏子啊,身高不到六尺,可是他在齊國做宰相,名譽傳遍了天下的諸侯國。但是我看他出門的時候,態度謙和,好像自己不及他人的樣子。而你,身高八尺,為晏子駕車像奴僕一樣,但是你出來的時候卻表現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神情,所以你只適合做一個卑賤的人。正是因為這個緣故,我看不到你的前途、看不到你的希望,所以我要和你離婚。”
從此以後,這個車夫就轉變了態度,變得很謙下。晏子看到他的行為突然改變,也覺得很奇怪,就問他是什麼原因。駕車的人就把這件事的原委老老實實地告訴了晏子。晏子贊歎他能夠改過自新,並且認為他有一個賢內助也很難得,就推薦他做齊國的大夫。你看這個車夫心態一轉變,他從這個高傲變得謙虛了,境隨心轉,他的福報也就來了,這個環境也就轉變了。所以中國古人說:“福田心耕。一切福田,不離方寸,從心而覓,感無不通。”這個方寸,就是指我們的方寸之心。所以這個馬夫他的態度一轉變,他的心一變,環境、地位也就隨之改變了。那麼這個是要講的“富貴而知好禮,則不驕不淫。”這個淫就是過分,特別是用度過分,奢侈無度,沒有節制的意思。
貧賤而知好禮,則志不懾。這個“懾”就是怯惑的意思。何胤注解,他說,“憚所行為怯,迷於事為惑。”就是恐懼自己的行為是對的還是錯的,這叫怯,膽怯。迷於事為惑,不知道這件事是應該怎麼做,很迷惑,這個叫懾的意思。就是一般的人,如果沒有地位又很貧窮,就有一些自卑之心,所以做事情,就有一些膽怵,不知道這件事是對還是錯,迷於事,就迷惑了。所以馬彥醇說,“富貴之所以驕淫,貧賤之所以懾怯者,以內無素定之分,而與物為輕重也。好禮則有得於內,而在外者莫能奪矣。”他說富貴的人之所以會驕傲、過分、用度奢侈,而貧賤之人所以會膽怯迷惑,都是因為內心沒有一定的這種定力,沒有一定的操守,不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麼。所以才把外物,比如說,富貴還是貧賤作為評價自己輕重的一個衡量的標准。“好禮則有得於內,而在外者莫能奪矣。”如果一個人喜好禮義,那麼他在內心就會很充實、有所得。就像古人所說的“法喜充滿,禪悅為食”。他有一種從內心所感受到的源源不斷的喜悅,就像泉水一樣湧出來,取之不盡用之不絕。在外的這些富貴,比如說財富、地位等等,就不能夠奪其志,就不能夠讓他感覺到恐懼,或者是膽怯了、迷惑了。就像孔子說的,他說,“穿著破絲綿所做的棉襖和那些穿著狐皮大衣、裘皮大衣的人站在一起,而不感覺到羞恥、不好意思的,只有由能夠做到,只有子路能夠做到。”為什麼子路能夠做到呢?子路就是內心有所守,他自己有志向又懂禮,所以他有一種學道的喜悅、學道的心得,他能夠得到這種學道的快樂。像顏回也是,“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”所以你看孔老夫子這一些大弟子,都能夠做到內心有所守,知道自己的追求是什麼,他有志向。所以怎麼樣呢?他不會以外在的富貴來作為評價自己價值的標准。
那我們當代社會,流行的都是西方的價值觀。而西方的價值觀是以自我為中心,但是這種自我,被稱為占有性的自我,什麼意思呢?就是把我所擁有的東西,外在於我的東西,比如說我的車子、我的位子、我的票子、我的房子等等,外在於人的東西,作為評價自我價值的標准。結果怎麼樣呢?為了獲得自我利益的滿足,體現自己的價值,就要去和別人競爭。結果競爭還是不能夠滿足自己的利益,競爭向上提升,就變成了鬥爭。這個時候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問題就會出現了。而鬥爭還是不能夠滿足自己的利益。結果鬥爭向上提升,就變成了戰爭。所以我們現在打開新聞媒體,每一天必不可少的內容就是局部的沖突甚至戰爭。什麼原因呢?都是西方的價值觀,以自我為中心的這種價值觀普遍流行所導致的結果。所以英國著名的曆史哲學家湯恩比先生,他考察了各個國家的文明曆史,最後從文化學的角度提出,能夠真正解決二十一世紀社會問題的,唯有中國的傳統文化。這說明什麼呢?說明他們對西方的文化,對西方的曆史傳統,西方的主流價值觀都有深刻的理解。對中國傳統文化,中國傳統的核心價值觀也有深刻的把握。
在1988年,也有一批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在巴黎開會,面對全世界的道德危機、恐怖主義、環境危機、還有腐敗現象等等,提出了一個共同的呼籲,說,“人類要在二十一世紀生存下去,就必須回到二千五百年前汲取孔夫子的智慧。那麼這一些人都是科學家,而且是頂尖的科學家,都富有科學的精神。那就是他們要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一定的理解和認同,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。如果對這個東西沒有研究,或者是只是淺嘗輒止的了解,他也不可能說得這樣的肯定。這些都是讓我們能夠重新認識自己的禮義文化,能夠對自己的文化生起自信。
我們再看下一句,“國君春田不圍澤,大夫不掩群,士不取麝卵。”“國君春田不圍澤”,這個國君是指當時的諸侯國的國君。因為春天萬物都是在生長發育之間,所以不能夠過多地傷害萬物的生命。所以諸侯國君在春天進行田獵,不能包圍整個獵場,把他們一網打盡。“大夫不掩群”,這個“群”,謂禽獸共聚也。這些禽獸群聚在一起,說明數量很多,所以不可掩取之。大夫不掩群就是大夫不可捕殺整群的鳥獸。
“士不取麝卵”。“麝”,就是鹿子的意思,後來凡是獸子都稱為麝,也就是幼鹿的意思。“卵”,就是鳥卵。士人不可掠取幼獸或鳥卵。
方愨說,“圍澤掩群,四時之田所同禁,特以春言之者,孕乳之時尤在所禁故也。”他說圍澤掩群,也就是說包圍整個獵場,或者是捕殺整群的鳥獸,這個在四季的打獵之中都是共同禁止的。這裏特別以春天這個打獵,強調春天的打獵。就是因為在春季的時候,萬物都是在生長發育哺乳之時。所以,要特別地禁止。
鄭玄說,“生乳之時,重傷其類。”就是萬物是在生長發育哺乳的時候,如果這個時候,有以上的行為,就會對這些鳥獸的種類,都會有所傷害。這也體現了中國古人對於動物的一種恭敬。
像我們前邊《曲禮》開篇說“毋不敬。”告訴我們要一切恭敬。這個一切恭敬,不僅僅是對人的恭敬,也包括了對動物、植物乃至於天地自然的恭敬。這裏也體現了中國很早就有這種生態保護、環境保護,還有可持續發展的理念。
下一句,“歲凶,年穀不登,君膳不祭肺,馬不食穀,馳道不除,祭事不縣。大夫不食粱,士飲酒不樂。”“歲凶,年穀不登”,這個歲凶就是指水旱災害。年穀不登,這個登就是成的意思。就是指遇到水旱災害等凶荒,這個年中的農作物不豐登,收成不好時。
“君膳不祭肺”,“膳”是對美食的稱呼。“夫盛食必祭,有虞氏以首,夏後氏以心,殷人以肝,周人以肺。不祭肺,則不殺也。周人重肺,故食先祭肺。歲既凶饑,故不祭肺,則不殺牲也。”這句話的意思是說,君主在盛食之前一定要祭祀,那麼在虞舜的時候,是用這個動物的頭來祭祀;到了夏朝的時候,是以心來祭祀;到了殷商時期,是以肝來祭祀;到了周朝的時候,是以肺來祭祀。“不祭肺”,就是不殺也。不用這些牲畜來祭祀,就是不殺牲畜的意思。
“周人重肺,故食先祭肺。”周人他重視用肺來祭祀,所以在盛食之前,都要殺動物來以肺祭祀祖先、來祭祀。年頭不好,五穀不豐登,遇上了水旱災荒等等。所以就不祭肺,也就是說不殺牲,不能夠殺這些牲畜來祭祀。
所以“君膳不祭肺”,就是國君用膳不殺牲,取肺祭祀。“馬不食穀”,這個年頭好的時候五穀豐登,這個馬就食穀,那麼現在遇到了凶災,馬就不得吃穀類。
“馳道不除”,這個馳道就是正道的意思,就是所謂的禦路。也就是國君馳走車馬之處稱為馳道。不除這個除是治的意思。所謂的不治就是不修治。我們知道這個古代的路,不是我們現在的水泥路、柏油馬路,而是土路。所以長久不修治的話,就會長草。長草可以供人取蔬菜或者是吃的,不修治這些馳道,就是在遇到凶災的時候,人們吃不飽,可以從這個馳道所長的這些植物中來取菜,來應饑。所以不治道,就是為了不妨害民眾來取食蔬菜。所以馳道不除的意思就是國君馬車所馳走的正道不得修治。
“祭事不縣”,這個縣就是樂器,鐘磬之屬也。就是這些懸掛的鐘磬等樂器稱為縣。在年頭不好的時候雖然祭祀,但是不作樂。所以祭事不縣,就是祭祀不奏鐘磬之類的樂器。
“大夫不食粱”,這個“梁”是加食。什麼意思呢?說“大夫食黍稷,以粱為加,故凶年去之也。”大夫平時的時候,吃黍稷為主食,然後再吃稻粱為加食。那麼到了凶年的時候,就把梁稻做的加食給減損了。所以,大夫不食粱的意思就是,大夫們主食之後不再以稻梁作為副食。這也是貶損自己的享受。
“士飲酒不樂”。不樂就是去琴瑟。士人飲酒不奏樂。
正義曰,這些是為了幹什麼呢?“明凶荒人君憂民自貶退。”這也是屬於禮,這個禮的要求就是遇到凶荒災年的時候,作為君主的、領導的,對於老百姓的苦難很憂愁。所以,自己就會減損自己的享樂。這也是禮的要求,這也體現了這些君主領導者與民同甘共苦,能夠憂百姓之憂,把老百姓的疾苦真正的放在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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