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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繼續學習《群書治要•孝經》。請看《卿大夫章第四》。
這一章是講述卿大夫的孝道。“卿大夫”,根據邢昺《疏》“次諸侯之貴者即卿大夫焉”。《說文》云,“卿,章也”。《白虎通》云,“卿之為言章也,章善明理也;大夫之為言大扶,扶進人者也。故《傳》云,‘進賢達能謂之大夫’”。這個“章”是同彰顯的“彰”,說明卿大夫要彰顯善德,明白道理,還有要進諫、選拔賢能之人。卿大夫應該勤奮不懈事奉天子。他的服飾、言論、行為等方面都要符合先王所制定的禮制,為百姓做出表率。
下面我們看經文,“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;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;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。是故非法不言,非道不行,口無擇言,身無擇行。言滿天下無口過,行滿天下無怨惡。三者備矣,然後能守其宗廟,蓋卿大夫之孝也。《詩》云,夙夜匪懈,以事一人”。
“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”,這個“法服”就是根據古代的禮法規定,不同的等級穿著的不同服飾。在《尚書•益稷篇》中記載了禮服的上衣下裳。禮服的上面稱為衣,下面稱為裳。上面繡著日、月、星辰、黼黻等十二種文采,也稱十二章。黼黻就是泛指禮服上所繡的華美的花紋。這個黻在十二章的最後。所以就用“黻”字來代表禮服。
唐玄宗《注疏》曰,“服者,身之表也。先王治五服,各有等差。言卿大夫遵守禮法,不敢僭上逼下”。古聖先王制定的禮服一共有五服,也就是五個等級的服飾。天子要穿天子的服飾,諸侯要穿諸侯的服飾,卿也就是大臣,要穿卿的服飾,大夫穿大夫的服飾,士有士的服飾。這五等人的服飾不能隨便調換。
古代的幾品官穿什麼樣的服飾也都是有標準的。這樣有什麼好處呢?就是便於行禮。大家一看你穿的服飾就知道你是什麼位置的,他就知道應該怎麼樣給你行禮。不像我們現在一些官員的服飾,沒有尊卑等級的秩序,其實這就是沒有文化的表現。當然這種等級的服飾在法官、軍隊那裏還有一定的體現,人們一看這個軍裝就知道你是什麼級別的,也便於向你行禮。為人臣的卿大夫,最重要的就是要遵守禮法。所以這裏講,要嚴格的遵照先王所制定的禮服標準來穿戴,這是守禮。
當然我們要知道,古代的這個禮服也都有教育的意義。比如說在天子的禮服上,可以有日、月、星辰。什麼意思?就是天子要像日月一樣明照天下,所以他起到的也是教育和提醒的作用。像中山服,它有四個口袋,也是有教育意義的,代表了禮義廉恥,國之四維。一看到這四個口袋,就提醒自己要具備禮義廉恥這四種美德。
“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,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”。這個“法言”就是指如理如法之言。根據鄭玄的注解,“不合詩書,不敢道”。因為《詩經》、《尚書》等等經典所記載的都是大道,所以古人特別重視經典的學習。因為凡是經典都具有文以載道的性質。而現在很多大領導根本不讀經典,沒有道作指引,想說什麼就說什麼,說錯了,自己還不知道,還沾沾自喜,這是一個大問題,這就是以盲引盲。“德行”,根據鄭玄的注解,“不合禮樂,則不敢行”。因為古人的言行都由“禮樂”做標準。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都必須符合“禮樂”。具體而言,不離孝悌忠信,禮義廉恥。所以不符合道德仁義的話不敢說;不符合孝悌忠信、禮義廉恥的行為不敢行。如果卿大夫能夠嚴格的守法,遵守禮制,言語行為就不會有任何的過失。
那為什麼古人所講的“法言”、“德行”不能夠違背?為什麼要對古聖先賢深具信心?很多人說我們這樣學習,學習傳統文化是不是不講創新?古人所講的東西就一定是對的嗎?就一定比現在好嗎?
我們知道古人有兩個特點,我們現代人是比不上的。首先就是心地清淨。我們說心,心如止水。當這個水起波紋的時候,或者起大風大浪的時候,又有泥沙俱下,那麼他對外界的,所有的人,事、物境界就映照不清楚了,不能夠如實地反應外界,反而還會產生歪曲。而現代人和古人相比,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心浮氣躁。這個心靜不下來,就像這個水有波濤,波濤洶湧,怎麼能夠把外界照得清楚、如實呢?比如說讀書人、知識份子,都忙著去評獎,忙著到處講課掙錢,忙著去申請项目,結果寫出來的東西都是東拼西湊,無法和古人相提並論。
我們讀古人的文章,你看它短小精悍,言簡意賅,而且能夠傳承千古。至今讀起來還能夠產生強烈的共鳴,沒有一句廢話。而我們現在的讀書人,即使是博士畢業,洋洋灑灑寫了幾十萬字的博士論文,但是真知灼見沒有幾句。所以人心若不安定,他本自具足的智慧就不可能開顯。那麼古代的經典,特別是稱為“經”的典籍,都是明心見性的聖賢人所寫所作。
比如說《大學》開篇就講,“大學之道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於至善”。也是說只有開悟之人,才能夠寫出“明明德”這樣的詞語。而且“明明德”這句話就肯定了人的自性,而修身的目的就在於煥發並保持純潔的自性。
再比如《莊子》。他說:“天地與我並生,而萬物與我為一”。這些詞語都是有覺悟的人,得道之人說出來的話。否則的話,他不可能講到這樣的境界。所以你看即使是古代的文字也都是智慧的符號。從這些文字上,我們也能夠體會出,創造這些文字的人,也都是明心見性之人,有大智慧的人。
比如說這個“孝”字,上面是一個“老”字的一半,下面是一個“子”字。這兩個字合在一起就傳達了上一代和下一代是一體的觀念。而過去無始,未來無終。這上一代還有上一代,下一代還有下一代。這無始無終,自始至終都是一體的關係。
就像中國人還保持著祭祀祖先的傳統。為什麼?就是提醒我們,不僅和父母是一體的,而且和祖先也都是一體的,和後代子孫也是一體的關係。所以儒家從豎的方面講,對父母的孝;從橫的方面講,兄弟之間的友悌。又把這個兄弟之間的友悌推而廣之,擴展到四海之內皆兄弟也。這個就是豎窮三際、橫遍十方。所以你把孝悌之心盡到了,做圓滿了,就能夠找到真我,回歸自性。
所以從這一個“孝”字上,我們就能夠體會到一體的宇宙觀,一體的世界觀。這說明什麼?即使是創造文字的人,古聖先賢也都是明心見性之人。雖然悟的程度有高有低,但是他們的智慧是現代人很多不能比擬的。
現代人除了心定不下來,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自私自利。經常被外界的五欲六塵,貪嗔癡慢,名聞利養所蒙蔽。所以自己的心性雖然具足,但是不得發揮,不能夠顯現。就像水,除了它有波濤之外,它還有很多泥沙,這些泥沙就是我們的貪、嗔、癡、慢、疑。比如說我們發怒,盛怒之下說的話一定是過激的,不客觀的。這個時候就不是清淨心的反應。所以當我們的嗔心起來的時候,當我們的欲望起來的時候,當人過分地沉迷於欲望滿足的時候,就觀察不到父母家人的需要了,對事物也就認識不清楚了。
所以我們之所以要對古聖先賢生起信心,就是因為他們的心,比我們清淨。他們的心胸也非常的寬廣,自私自利的心比較少,甚至是大公無私。所以他們所講的內容都是心性自然的流露,所以這個經典經歷了幾千年的檢驗,也都仍然被證明是真理,是大浪淘沙的結果。
所謂“非法不言,非道不行”。就是說不符合禮法的事情不能說,不符合道義的行為不能做。這也是孔子對顏回所說的“四勿”,就是“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”。而這裏的“動”不是動作的意思,而是起心動念的意思。意思是說,如果有不如理不如法的念頭,都不能夠起。
因為在古人那裏,把人的行為分為身、口、意三種,使自己的身、口、意三種行為都能夠恪守禮法,就是古聖先賢所說的“克己複禮”,這樣才能夠離成聖成賢越來越近。
我們讀《論語》,看到孔老夫子說,“吾嘗終日不食,終夜不寢,以思,無益,不如學也。”孔子所學的就是古聖先賢之道,他一生所秉持的就是“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”的精神。這個“古”就是古聖先賢之道,也就是古代聖王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的大道。
所以尚“古”,並不代表不講創新,並不代表不懂得與時俱進,而是注重要掌握蘊藏於其中的恒常不變的規律,這個在古人那裏就稱為“道”。很多人說傳統文化不講創新,這個是他不懂得傳統文化的辯證法。
比如說我們說《易經》是“群經之首、大道之源”,它這個“易”字就有三重含義。
第一個含義就是“變易、變化”的意思,說明人世間的人、事、物等等的現象是變化莫測、變化無窮的,所以我們必須與時俱進,但是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談創新?
《易經》的第二個含義就是“不易、不變”的意思。告訴我們,雖然現象是變化莫測的,但是不變的是那個規律,是那個道。所謂“天不變,道亦不變”,只有掌握了那個不變的道,你才能夠以不變應萬變。就像老樹每一年都會抽新芽、發新枝,但是它的根、本並沒有改變。
第三個含義就是“簡易”,簡單的意思,所謂大道至簡。說明真正深刻、複雜的道理,都是以非常簡單的方式來表達的,其目的就是讓人們易學、易懂、易記、易行。
我們現在講“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”,其實也是繼承了中華傳統文化的結果。傳統文化講“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”,這就是我們的核心價值觀,每一個價值觀概括的一個字,至簡到極處了。所以它容易記,也容易在社會上普遍推行,千百年來成為人們所奉行的價值觀。雖然現象變化莫測,但是只要掌握不易的規律、不易的道,就能夠把事情處理好。這個就是《易經》的三重含義。
我們之所以要強調學經典,是因為聖賢之道是古聖先賢心性的流露,也是千百年來歷史經驗所驗證的結果,是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智慧。我們現在人也很喜歡讀書,也很好學,知識面也很廣博,但是所看之書未必是經典。特別是在這個知識爆炸的時代,如果我們對自己所閱讀的書,所看的電視節目等等沒有選擇,可能看的越多,所受的污染也就越嚴重;看的越多,問題越多,煩惱也越重。
這是什麼原因?就是我們看的都不是符合聖賢之道的內容,所以讓你無所適從。這個人這樣說,過幾天另一個人又另一種說法,你不知道到底應該按著誰的說法去選擇。一旦我們對所學的內容不加選擇,就很可能使自己本來清淨的心性受到潛移默化的染污。
在《群書治要·新書》中說了這樣一段話,說明了學習古聖先賢之道的原因。它說,“湯曰,學聖王之道者,譬其如日;靜思而獨居,譬其若火。夫舍學聖之道而靜居獨思,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,而就火之光於室也。然可以小見,而不可以大知,是故明君而君子貴尚學道,而賤下獨思也。”
這段話是講,學古聖先王之道的人像太陽一樣,一個人靜坐冥思苦想的時候,就如同捨棄了學聖賢之道,就像捨棄了外邊的太陽光明,而去屋子裏接近小小的燭光。燭光雖然可以讓你有小小的見識,但開啟不了你的大智慧。所以明智的君主和君子都崇尚學聖賢之道,崇尚讀誦經典,而不是一個人獨自地冥思苦想。所以我們要學就要學聖賢之道,要讀就要讀經典,這個才能夠學有所成,進而幫助我們變化氣質,成聖成賢。
這裏我們要強調,古聖先賢求學和現代人求學的目的不同,現代人求學注重的是學知識、學技能,旨在廣學多聞。而古人求學目的是明心見性,所以求專一,求戒定慧。因戒得定,因定開慧。所以並不是說學的越多,知識越廣博,就越有智慧。這個智慧是我們本自具足的,只不過現在被各種煩惱、習氣所障礙住了,使它不得顯現。所以學道的過程,它是一個不斷減少的過程,而不是一個不斷增加的過程。
正如老子所言,“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,無為而無所不為。”不是說你學的越多就越好。因為你有知,你一定就有所不知。你知道的再多,只要你有知,你就有不知的東西。怎麼樣才能做到無所不知?那就必須要求無知,無知起作用,才是無所不知。這就像鏡子一樣,鏡面上什麼圖畫都沒有,這就叫無知。結果能夠“胡來現胡,漢來現漢”。它起作用就是無所不知,誰來了就現誰的像。但是如果鏡子上有了圖畫,它本身就被染污了、蒙蔽了。那麼誰來了,它都現不出誰的像。所以老子他講,“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,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。”
在佛教中也講“般若無知”,“無知”起作用才是“無所不知”。這就是中國傳統儒釋道求道和西方人求學的不同之處。所以為什麼強調讀誦聖賢經典?讀誦經典的目的就是為了靜心。所謂“讀書千遍,其義自現”,也叫“其義自見”。是見到什麼了?其實就是見性了。通過讀書千遍把你的心給定下來了,讓你浮躁不安的心平靜了,結果定的久了,智慧就自然開啟。
這就是《大學》上所說的,“知止,而後有定;定,而後能靜;靜,而後能安;安,而後能慮;慮,而後能得。”這說明儒釋道三家求道的方法其實是一致的,都是“因戒得定,因定開慧”。
下面我們再看,“口無擇言,身無擇行,言滿天下無口過,行滿天下無怨惡”。如果所作所為都遵循禮法,遵循古聖先賢之道,遵循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禮、義、廉、恥,久而久之,自自然然的就形成了習慣,無需刻意選擇。縱使言語傳遍天下,也不會口中有失。即使所作所為,為天下人皆知,也不會有怨恨、厭惡。
“三者備矣,然後能守其宗廟,蓋卿大夫之孝也。”這個“三者”就是指上邊所講的合於先王禮制的服飾、言語和行為。宗廟是古代祭祀先人的場所。古代天子有七廟,諸侯有五廟,卿大夫是三廟,士有一廟,庶人沒有廟。祭祀祖先在哪里進行?像卿大夫有三廟,也是在宗廟中進行。服飾、言語、行為都能夠遵守禮法、道德,就能夠守住他祭祀先祖的宗廟,使他的家道、家業、家風、家教,代代相傳。這就是卿大夫的孝道。
“《詩》云,夙夜匪懈,以事一人”。這首詩出自《詩經•大雅•烝民》篇。“夙”就是早的意思。“夜”就是指暮的意思。“一人”就是指天子。卿大夫早晚勤奮不懈地侍奉天子,盡忠職守,這樣才能夠實現其孝道。當然這個“一人”,雖然指天子,但是我們知道君臣是一體的。所以對天子盡忠,就是對人民盡忠,對自己負責。因為“自他不二”。所以對天子的忠,盡到了極致,也可以明明德,通達自性,找到真我。所以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禮、義、廉、恥,都被稱為性德。什麼意思?就是你從任何一個字入手,把這一個字做到極致,都可以回歸自性,達到明明德的效果。它是和我們的心性相通的。所以助人就是助己。對天子盡忠,其實也是幫助自己達到“天地與我同根,而萬物與我為一”的境界。所以這個“一人”,其實就是真我,真正的自己。
這段話講卿大夫的孝道:不符合先王規定的服飾不敢穿;不符合先王禮法的言論不敢講;不符合先王道德的行為不敢行。所以不合禮法的話不講,不合道德的行為不做,自身不說敗壞德行的言語,不做敗德的行為,言語傳遍天下也沒有過失,即使所作所為為天下皆知,也不會招致怨恨或厭惡。這三者都能具備,然後就能守住祭祀先祖的宗廟,這就是卿大夫的孝道。《詩經》說,要早晚勤奮不懈來事奉天子。這個就是我們所講的卿大夫的孝道。
我們再看《士章第五》,這一章是講述士的孝道,士要以侍奉父母的愛敬之心,事奉國君、尊長,做到事君以忠,事上以順,盡忠職守。
我們看經文:“資於事父以事母,而愛同;資於事父以事君,而敬同。故母取其愛,而君取其敬,兼之者,父也。故以孝事君,則忠;以敬事長,則順。忠順不失,以事其上,然後能保其祿位,而守其祭祀,蓋士之孝也。《詩》云:‘夙興夜寐,無忝爾所生。’”這段話講的是士人應盡的孝道。
士人就是指讀書人,讀書人之所以稱為“士”,是因為他所讀的也是聖賢之書。這個“士”根據《白虎通》的解釋:“士者,事也。任事之稱也。”這個“士”就是為國家做事情的人,他做什麼事呢?進,可以兼善天下,就是可以為國家服務;退,可以獨善其身。或者在自己的鄉間教書,把古聖先賢的教誨傳承下去,促進社會風氣的改善。
古人講,“士、農、工、商”,這個“士”就是說讀聖賢書的人,他有清高的品德,最受社會大眾的尊重,所以排在第一位。這就是《孟子》所謂的“無恆產而有恆心者”,他學做君子,學做聖賢的心,恒常不變。正是因為他有這種高尚的、清高的品格,所以特別受到社會大眾的尊崇。這是因為古代社會尊崇道德,把道德擺在第一位。
現在社會有所不同了。古人是把讀書人,把“士”擺在第一位,把“商”擺在最後一位。但是現在社會顛倒了,是把有錢的商人擺在第一位,往往最受尊重,而讀書人常常擺到最後了。這就是重金錢、重利輕義的結果。
什麼樣的人才能稱為“士”?我們看《孔子家語》中記載魯哀公向孔子來請教,怎麼樣任用魯國的士人來治理國家?孔子說,要懂得辨別“五儀”,也就是五等類型的人,也就是庸人、士人、君子、賢人和聖人。辨別之後,對他們加以適當地任用,就可以把國家治理好了。
所謂庸人,什麼是庸人?就是心裏沒有存著謹慎行事、慎始慎終的原則;口裏所講的也不是倫理道德的教誨之言;他們也不會選擇賢人託付終身;不會力行倫理道德成就自己;在小事兒上明白,卻在大事上糊塗;隨波逐流,沒有主見,這就是所謂的庸人。可見世間的庸人很多,一般人不懂得提升個人的道德修養,人生境界,目光短淺、心胸狹隘、唯利是圖、隨波逐流,整天談論家裏的長短,雞毛蒜皮的小事,唯利是圖,這個就是庸人。
那什麼是士人?“所謂士人者,心有所定,計有所守。雖不能盡道術之本,必有率也;雖不能備百善之美,必有處也。”士人心中有明確的目標,做事有原則。雖不能盡知道德學問的根本,但一定有遵循的標準;雖然不能夠完美的具備各種美德,但一定有安處的規範和原則。“是故知不務多,務審其所知;言不務多,務審其所謂;行不務多,務審其所由。”所以他的智慧不務求多,而一定有所判斷,明瞭是非善惡;言語不務多,但一定能夠明確地表達意欲;行為不務多,但一定知道行為的原因。“知既知之,言既得之,行既由之,則若性命形骸之不可易也。”既然有智慧知曉善惡,言語也能夠表達清楚,知道他的要點,行為上也能夠遵循,就要像性命、身體一樣不會改變。這裏特別強調心有所主,不能隨便地、隨意地改變自己的志向。
“富貴不足以益,貧賤不足以損,此則士人也。”富貴不足以讓他更加驕慢,貧賤也不足讓他有所憂戚,這就是士人。可見做一個士人也不容易。士人他有明確的目標,而且堅持不懈為自己的目標而去奮鬥,能夠做到寵辱不驚。
君子的要求比士人就更高了,君子說話一定忠實守信,心裏沒有埋怨,行為符合仁義,但又沒有誇耀自己的神態。思慮通達明瞭,言辭卻不專斷,堅定地信奉道義,而且身體力行,自強不息,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自自然然的,別人好像能夠超過他,但終究又趕不上,這就是君子。
所謂賢者,他的德行不逾越禮法,行為中規中矩。他的言論足以成為天下效法的標準,又不傷害到自身。他的道義可以教化百姓,又不傷及根本。他如果富裕了,就不會積財喪道。如果他惠施百姓,天下就沒有病貧之人,這就是賢者。
那什麼是聖者?所謂的聖者與天地合其德。他不像賢人那樣中規中矩地去做事,做事沒有執著。他會隨著時間、因緣,變通無礙地做事。就如孟子評價孔子,說孔子是“聖之時者也”。“可以速而速,可以久而久,可以處而處,可以仕而仕”。他能夠窮究萬事萬物,始終的規律和道理,使萬物自然協調,能夠把他的大道傳佈天下,使天下人自然地改變性情,形成一定的道德品性。他的光明如日月同輝,他的教化影響神速,效果神奇。
一般的百姓不知道他的德行這樣的高大,即使見到聖人也不知道他高深莫測。這說明聖人不是故意要表現得與眾不同,他看起來無異於常人,但是實際上他的德行和教化影響非常的廣泛,這樣的人就是聖者。
在《論語》中也有一段話是專門解釋“士”。孔子的弟子子貢曾經請教:“何如斯可謂之士矣。”孔子怎麼回答的?他說:“行己有恥,使於四方,不辱君命,可謂士矣。”說這個士人,非常有羞恥心,他的行為完全都符合於道德。像“孝悌忠信,禮義廉恥”等等,都完全符合,沒有違背。如果一個人沒有羞恥心,做什麼事都無所謂,久而久之,就墮落得離禽獸不遠了。所以“行己有恥”這個“恥”字很重要。
孟子也強調:“恥之於人大矣。”“恥”這個字對人而言,太重要了,“以其得之則聖賢,失之則禽獸。”特別是做老師的,學為人師,行為世範,這個“恥”字就更重要。如果行而無恥,這樣的人就不堪稱為人師。有羞恥心就能夠成為聖賢,退,也不失為君子。
“使於四方,不辱君命”。就是說這個士人接受了國家的任務,他出使任何國家都不會給自己的國家丟面子。子貢可能覺得這個標準還是很高的,他就問:“敢問其次?”孔子說:“宗族稱孝焉,鄉黨稱弟焉。”在宗族裏面,人人都稱他是孝子;在鄰里鄉黨之中,人人稱讚他尊長愛幼。這個行為,這種德行也是很難得的了,這種人也稱為士人。
子貢又問:“敢問其次?” 再退一步怎麼講呢?孔子說:“言必信,行必果,硁硁然,小人哉。”說話一定誠信,做事一定堅決果斷,從不會知而不為,知道的就一定要做到。所以學習聖賢教誨就要真幹、真落實。“硁硁然”,是形容石頭互相碰撞時發出的聲音,表示不改變的意思。就是矢志不渝、鍥而不捨。“小人哉”,這個“小人”是從德行的意義上所講的小人,雖然沒幹大事,但是他能夠做到謹守道德仁義,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士人。
孔子講了三個層次的士人,即使是第三等的士人,也有堅持真理、鍥而不捨的精神,還有知行合一的做法。即使不能夠兼善天下,至少也能夠獨善其身。這樣的人才夠“士”的資格、“士”的標準。
士如何行孝?“資於事父以事母,而愛同;資於事父以事君,而敬同。故母取其愛,而君取其敬,兼之者父也。”這個“資”,就是取的意思。侍奉父親和母親,親愛之情雖然相同,但恭敬之情不同。父子之間這種關係被稱為天倫,就是一種天然的倫理關係。父母愛兒女,兒女愛父母,他們有一種自然的、天生的親愛,不學而能。
所以,侍奉母親和侍奉父親的愛是相同的,用侍奉父親的心來侍奉母親,其中的親愛是相同的。侍奉父親和君主恭敬之情雖同,但是親愛之情卻不同。在家怎麼樣尊敬父親,就要用同樣的尊敬事奉君主。因此說用侍奉父親的心來事奉君主,其中的恭敬是一樣的。侍奉母親,採取的是親愛,事奉君主,採取的是恭敬,而侍奉父親,則是親愛與恭敬兩者兼而有之。這個“兼”就是“並”的意思。
侍奉母親無論什麼時候,無論什麼地點,都要竭盡愛護之情。比如說,母親有好事,兒女要和母親一樣歡喜;母親不開心,要想方設法地令母親歡心;有了好東西,要讓母親先享用;母親有了危險的事情,作為兒女的要奮不顧身地去保護;自己有了好事情,也首先要分享給母親;自己心裏不高興、有苦悶,也要首先告訴母親;房子之中好的房屋,好的屋子,要讓母親先住;母親的心願要幫助母親完成;不能辜負母親對自己的期望等等,這都是對母親的愛。
而當你到國家事奉君主的時候,要採取一個“敬” 字,竭盡尊敬。就如同你在家裏尊敬父親一樣的態度尊敬君主、尊敬領導。但是問題在哪里呢?問題在於,現在的孩子在家裏就不知道如何恭敬父親,所以到工作單位也不知道如何恭敬領導。
周公有一個兒子叫伯禽,伯禽和他的叔叔一起去見周公,結果去了三次都被周公給打了出來。伯禽很奇怪,就去問很有學問的商子。向他請教說,“為什麼我去見了父親三次,都被父親打了出來?”商子就啟發他說,“南山的陽面有一種樹叫橋樹,北山的陰面有一種樹叫梓樹。你去分別看一看,就明白了”。伯禽到了南山的陽面,看到那裏的橋樹長得又高又大,樹冠是向上昂著的。而北山的陰面,梓樹長得又矮又低,樹冠是向下俯著的。
伯禽回來之後,就像商子報告。商子說,“從橋樹我們看到了父道,而從梓樹的姿態,我們看到了為人子應該有的態度”。伯禽一聽很受教。下一次再去見他的父親周公的時候,一進門兒就趕快小步快跑,以示恭敬。一入室就趕緊跪下向父親請安。周公看了很高興,說:“你這是得到了有德行、有學問的人的指教了”。
從這個故事中我們看到,兒女對父親應該恭敬有禮。我們講“孝”,最重要的就是要養父母之心。而養父母之心首先就要恭敬父母。恭敬父母就是要做到“色”——就是《弟子規》上所說的“怡無色、柔無聲”。所以有弟子來請教孔老夫子什麼是孝,孔子說“色難”,就是對父母保持和顏悅色是最難能可貴的。除此之外,要養父母之心,還要讓父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放心,不要讓他為自己感到擔憂,那就是做到“父母唯其疾之憂”。你的父母僅僅為你的疾病而擔憂,完全不必要為你任何其他事情而擔憂了,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孝子。
那麼作為卿大夫,如果你結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,崇慕虛榮、驕奢淫逸,結果因為貪污受賄、違法亂紀而鋃鐺入獄,就會讓父母蒙羞,這也是大不孝。
在海南省三亞市原人大常委會有一位黨組成員,在跟一些老闆接觸的過程中,看到他們揮金如土,處處享受著高檔消費和服務,結果思想的天平就發生了傾斜,開始貪慕虛榮,認為金錢至上。結果思想價值觀一改變,行動上也隨之一瀉千里。他慢慢開始貪圖回報,熱衷享樂。他將手中的權利用到了極致,不放過任何利用職務便利謀取私利的機會。可以說是調到哪里,就貪腐到哪里,最終事情敗露。貪和悔成為他最刻骨銘心的兩個字。他因私欲膨脹,導致貪婪無度;又因貪婪無度,導致悔恨終身。
所以作為卿大夫,如果能夠守住這一個“孝”字對父母,讓父母事事對自己放心,並且用這種心來對待、恭敬自己的君主,替自己的君主、領導來辦事,那麼這個就是“移孝作忠”。所以這裏說,“故母取其愛,而君取其敬”。
那麼對於父親應該是什麼樣的態度?“兼之者,父也”。就是以對母親的純愛以及對君主的純敬。兼有這兩者來侍奉父親。也就是說,對父親既有愛又有敬,是兩者兼而有之。
“故以孝事君,則忠;以敬事長,則順。忠順不失,以事其上,然後能保其祿位,而守其祭祀,蓋士之孝也”。作為臣子,最重要的就是盡忠。所以《孝經》中體現了一個很重要的精神,就是“移孝作忠”。侍奉父親,要對父親盡到孝道,拿對父親盡孝的這一個“敬”字來事君,就是以孝事君了。對於事君來說,那就要講一個“忠”字。如何做到“忠”?這個“忠”古人解釋為“盡己之謂也”。就是你竭盡全力的把自己的本分、職責做好,讓領導放心,這就是盡忠。這個君,在古代是君主,在現代就是你的領導,在位的領導者,你能夠處處、事事“竭忠盡智”,把他們交代的事辦好,讓他們放心。這就是盡到了忠心。
“以敬事長”這個“長”就是兄長。在家,弟弟要尊敬兄長。在家裏如何敬重自己的兄長,把這種敬重兄長的品質用到社會上,尊敬外面的長者,這個就是“以敬事長”。你在外面工作的時候,遇到比你年紀長的人,你都要把他當做家裏的哥哥來看待,做到一個“敬”字。“敬”要怎麼敬法?這裏強調了一個“順”字,即恭順。那些年長人說的話,你不要偏偏跟他提出反對的意見,否則就是不順。
古時候,一般人看到年紀比自己小的人都懂得愛護,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,都懂得關照年幼之人。相對而言,那麼年紀小的人,對於年長之人都懂得順從。所以年長人說的話,他指導你做什麼事情,你要順從,要聽他的話。即使這個年長之人所說的話,在你看來不是很恰當,你不能認同,你也可以姑且聽之。聽了之後,也不必非要提出一個相反的意見來辯駁,不需要。所以這就是“以敬事長,則順”。
這個“順”做到了有什麼好處?你在外面做事,一切順遂。當然這個“順”不是一味地討好巴結、諂媚人家,是你從內心尊重人家,所以人家自自然然地也會愛護你。你做什麼事情與人家來往,一切都會非常順利,沒有那麼多的障礙和困難,沒有人來故意找你的麻煩。所以這個“順”字不是一個貶義詞,而要做到這個“順”字,就必須恭敬他人。
所以用侍奉父母的孝心來事奉國君,就能夠做到忠誠;用侍奉兄長的敬心來事奉上級,就能做到順從。
現在企業都在講執行力。怎麼樣才能有執行力?我們看《弟子規》“入則孝”,前面有四句話:“父母呼,應勿緩;父母命,行勿懶;父母教,須敬聽;父母責,須順承”。一個孩子在家裏孝順,尊敬父母,他走上社會也自自然然地表現出這種恭敬和孝順。他也能做到“老師呼,應勿緩;老師命,行勿懶;老師教,須敬聽;老師責,須順承。”那他走上工作崗位,也能做到“領導呼,應勿緩;領導命,行勿懶;領導教,須敬聽;領導責,須順承”。那還有比這更高的執行力嗎?中國人從家庭教育開始就已經教導孩子,如何在社會上為人處事、事奉領導了。所以中國人特別重視孝道,從對父母的態度中培養起對領導、對長輩的恭順態度。
“忠順不失,以事其上,然後能保其祿位,而守其祭祀。蓋士之孝也”。做事能夠竭忠盡智,而且能夠順從,這兩者都沒有欠缺和過失,用這樣的態度來事奉國君和上級,就能夠保住自己的俸祿和職位,守住宗廟的祭祀,這是士人應盡的孝道。這就是告訴我們怎麼樣“移孝為忠、移孝作忠”,把家裏對父母的孝心移到對國家、對領導、對人民服務就是盡忠。而能夠盡忠職守,才能夠保全自己的家業,也能夠更好地對父母盡孝,這兩者是相輔相成。這是講的士人的孝道。
《詩》云:“夙興夜寐,無忝爾所生”。這句話出自《詩經・小雅・小宛》。“夙”就是早晨。“興”,起來。早晨起來夜間睡眠,也就是從早到晚,時時刻刻都要想到在家如何孝敬父母,到朝廷為官如何盡忠職守,忠於君主,如何順從一般人?
“無忝爾所生”。這個“忝”就是辱的意思,“所生”就是指父母。“士為孝,當早起夜臥,無辱其父母也”。這個士人為孝,要從早到晚,無論是早晨還是夜間,心裏都要想著如何孝敬父母,如何盡忠君主,如何順從一般人,不和任何人起衝突、起對立。這樣一時一刻都不能夠鬆懈,自己的所作所為就不會讓父母蒙羞。
這個士人包括了公務人員、教師,也包括在民間做事情的人,所以士的範圍很廣泛。這一章孔子講士人對父母的這個敬和愛推廣到對外面的人,也就是對你的領導,對年紀比你長的人,這樣做了之後就會使人讚美你、還有你的父母。果然這樣去做的時候,我們在世間為人處事、待人接物,學儒也好,求道也好。從整體上而言,學習中國文化,成聖成賢、學做聖人,都能夠有所成就。聖人怎麼學法呢?《孝經》裏就講,無論對天子、對諸侯,還是對卿大夫、還是對士,都要從各自的本位出發,盡到孝道,就是一步一步地去學做聖人。
所以,中國文化好在哪里?就是孔子按照人的身份不同,指點人從那裏開始來修行。今天的士人,也就是讀書人,讀書人很多,無論從事哪種行業,都屬於士人,要知道這樣的盡孝之道,你在人世間的人格就健全了。人格健全了,就走上了學聖賢這條光明大路,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,你就能夠體會到它的好處了。
我們今天就學習到這裏,不足之處歡迎大家批評指正,謝謝大家!